第一百五十四章 长安锦年(十三)[第1页/共3页]
穆清再次向他摊开手掌,“你且归去,只当没有本日这一遭,该如何回禀便禀了,他那小金饼你也还是收着。他若再有事寻你,你先应下,再来回我。”
再说那陈大力,自从那小宅院中捡拾起一条性命并一枚大金饼以后,果然不敢食言,原主跟前不敢露了分毫马脚,亦日日往那南楼坊的冷巷子中去候等,幸亏他原就成日混迹在南楼坊内,进收支出的,瞧见的人只当他避债,并未几加留意。
“难就难在此,倘或只是李建成弄来个把喽啰捣蛋,倒不难打发。偏另有个郑官意参和着……”穆清乏力地靠坐在高椅内,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先不必知会克明,莫要扰散了他的心机,且瞧着他们究竟要何为么。”
穆清跟着她行至前院。公然满目黄灿灿的小扇叶。另有一半未落的悬在树上随风轻摆,耀得民气里亦暖意融融。
那被称作“表兄”的男人,接过铁牌,细瞧之下亦不觉震惊,举手凑到亮处几次翻看,迷惑道:“这竟似是出入突厥王庭的铁牌……”
“这般都雅,扫了岂不成惜。”阿柳心有不甘地撇了撇嘴,却也无法。
“影娘胆怯,略加恐吓,她便熬持不住,我暗里胡乱猜想,她或意在明哲保身,不肯与意娘掺杂在一处。”说着她轻声一叹,“影娘性子软,慈悲心肠,这也是起初窦夫人执意要你持掌后宅的启事。”
谈笑了一阵,穆清抹下嬉笑,端肃起脸,向她提及汾水回城那天的事,细细判辨了一回,长孙氏虽有惊奇之色,却显得并不非常不测。
“意娘?”那男人稍稍皱起眉,“你……当初如果有这份胆色,现在或许便不是杜家妇……”
她在石桌边的石墩凳上坐下,秋阳的温暖与微凉的风交缠着抚在她的面庞上。心底倒有了片时的安好,不觉暗自揣测,不知哪一日能安安宁定地坐于自家院中,一壶薄酒,两人相携,看春花赏秋叶,冲弱幼女绕膝承欢。
“表兄你可晓得,当日主上遭困雁门关,那顾七娘曾单身入突厥王庭游说义成公主一事?”郑官意在他身边坐下,眼中精光闪过,“表兄你细想想,一个妇人,若不是确准了突厥人不会伤她分毫,如何敢单身往那虎狼窝中去?再者,倘使她与突厥人忘我,始毕可汗怎能教她三言两语便迫得退了兵?”
那陈大力跪坐屋中,双眼直盯着空中,不敢往上挪移半分,昂首一口气道:“那位顾娘子在街面上闲转过两日,隔了几日,往城外走了一趟,在城东的林中见了甚么人,小人不敢跟得太紧,故不知是何人,只约莫瞧着,像是,像是突厥人。随后顾娘子与她那陪侍从林中出来,模糊间闻声‘十七日二更’,‘林中’的话,却不知何指。”
“太守府的留守府兵中,有百报酬轰隆堂旧人,皆是能放心拜托的,顾姊姊若要用,尽管去领便是。”长孙氏毫不踌躇,一语掷出百人来,她心知肚明,视目下景象,却也容不得她踌躇藏掖,面前这位连同她腹中那孩子,已然成了烫手的热饼,捧着心惊,甩脱不得,但求她安然无事,二郎在疆场上也能多添一分稳妥。
长孙氏不置可否地笑笑,穆清也不切磋影娘究竟同她说了些甚么,只执起她的手,诚心相托,“眼下虽确准了那个在公开中下绊子,凭我一己之力恐是难以躲祸,还须得夫人借我几名信得过的人用上一用。”
这倒令长孙氏吃了一惊,“顾姊姊安知她会说?”
“小人千万不敢的……”陈大力抖抖索索地自高椅上立起家来,手脚麻软,再看面前这身量荏弱气势却凌厉的妇人,心头不由飘过阵阵寒意,仓猝喏喏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