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千金散尽（五）[第1页/共3页]

那女子转脸又奉承地笑向她，杜如晦突大笑起来，身处这等场合，也不会有人感觉他笑得高耸，只遭了穆清的傲视。说话间，自楼梯下款款步下另一名女子，虽穿着面貌皆清雅于楼下众女，仍脱不开那股风尘气，只见她徐行往下走了几步，立于梯上探手向他们招摇了几下，穆清身边那名女子忙挣开她的手，“二位阿郎请移步楼上雅室。”

“这正往暑天里过的，要这东西何为？”她附身拿起一只铜錾花云蝠梅斑纹暖炉疑问道。

杜如晦向穆清投去一眼，她着了男装看起来便似是富朱紫家娇养的小郎君，顶多十四五岁的模样，而画像上那人三十高低，身量高大，相较之下，还是他被盘问的率数更高些。

杜如晦偏头瞧了瞧她，口唇张合，说了两个字，未发作声音，穆清恍然，是李密。再行了几步，她忽又想起，方才盘问的当口，他向兵夫讲解时，竟称她为内侄，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口中不依不饶起来。

统统俱装点安妥后，因阿柳已是双身，怕路途颠簸，不免行得慢些，杜如晦便使阿达与她一车先行了。又过了三五日，三月初八日，正宜出行，杜齐并另一小厮赶车，携云、月、星三婢同业，直往余杭。杜如晦要先往淮阳郡与四周看望李密踪迹的贺遂兆汇合，故穆清改换了男人装束，弃车策马，与他一处。

精华不在，全部宅子都觉消停，白天杜如晦不在时，宅中只要家仆小声说话，悉索走动的动静，穆清素好静，尚能得意，众仆却好一阵不惯。特别阿云，精华在时她整日慌乱担忧，现下猛不防余暇了，万般别扭。

因去岁年底刚剿了刘元进，往南去的路途倒也承平，虽时有流寇反叛，毕竟不敢在官道上难堪。才两日风景，便入了淮阳郡地界。

最险之处反最是全面，穆清暗想，鄙谚道“灯下黑”，便是这理儿了罢。

不出三两日，杜如晦再不往外去，日日守在宅中，亲身催促着人清算行囊，足清算出三车物什来，多为穆清平常惯用的。“又不是头一次出门，且去去便回的，何必这般细琐。”穆清望着面前这一堆物件，大到被褥寝具，帷幔席帐，细到平常吊挂的银球香囊，样样俱全。

大兴城的李秀宁早听闻了精华的名头，曾听母亲窦夫人提过，待她及笄便要收作二郎的妾室，她尚暗自可惜了一阵。现在忽听得精华要来投她，自是喜不自胜，连夜写了手札催促。

这一日，阿柳自市中觅得了鲜笋，穆清好久不见这江南产品，恐怕厨娘烹制不善，暴殄天物，故亲身挽袖治了一道焖笋。

两人一起笑闹着，便到了一坊间，当下已是傍晚，万家闭门掌灯备置晚膳的时分，这坊中却格外热烈，大道两边尽是灯火透明的小楼酒坊，美人倚栏而坐，胡姬当垆，眼波流转，脂粉香浓，穆清一瞧这同栖月坊如出一辙的风格，便知这是甚么处所。

他放开她的手，又执起银箸，替她布了一箸鲜笋，含混道：“且趁着面前的空余，陪你走这一遭，了一了你的夙愿。”

淮阳的城门外，排起了一溜长队，停停顿顿地向前挪移，靠近城辩才知原在一一排查出入城的年青男人。三个城门洞，最正中的阿谁城门紧闭，摆布两边敞开，一侧入，一侧出，井然有序。两侧俱有大幅书记，框定着一名男人的画像，剑眉星眸，阔口方脸，画得非常恍惚，与浅显三十高低的男人无异。

却见他一把带住马缰，纵身跃下，直直地将缰绳往精华手中推塞。“带了白蹄乌去。”说完又探手至她腰间，精华尚将来得及醒神，腰间的佩剑上的乌木挂饰已被他摘去。“你这白蹄乌便随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