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李代桃僵（十三）[第1页/共3页]

杨氏在一旁亦安慰着，“阿嫂爱惜自个儿便是体贴了我们，还是随我往背面去进些清素汤饼，略歇一歇罢。”一面说一面低眸扫向屋内旁的人，一手搭在了穆清的手臂上。

管事那里敢坐，垂手立着，深深叹了口气，“禀夫人，前日有人送三公子自东都回府，带着，带着至公子的棺椁，说是在东都教人害了，老阿郎一时接受不住，当日便倒了，请了医士来看，只说是悲急攻心，怕是不顶用了……昨夜里就随了至公子去了。”

“管事莫行这礼，快坐下说话。”穆清伸手在半空虚扶了一把。

穆清沉吟半晌，“这……怕是不当……”非论是否名正言顺，这斩榱丧服她既穿了，三日不食的端方总还要守。

穆清在棺椁前上过香，见堂屋内灵前乱糟糟跪了一地的女眷，大略扫视过，哭得哀伤伏地的，约莫是杜咤及杜大郎的妾室，再就是宗族中的几位颇能说得上话的夫人，从旁帮协着报答记念来宾。

穆清只觉手臂上一紧，仿佛被杨氏成心捏了一把。昂首看向杨氏的脸，却见她眼中表示了然，一见这风景，穆清心下顿悟，这是有话要私底下同她说。R1152

穆清将他换手递给阿柳，细心裹好他身上那袭小小的深青色灰鼠披风，翻手推开车壁上的窗格神驰瞧去，道旁笔挺划一地立了两排银杏，这时节树叶将将落尽，光秃秃的树枝道不尽的萧瑟。与之相反的倒是空中的景象，满地金黄的小扇子，直将淡薄的夕阳更衬出几分刺眼来。

穆清虽未搭腔，心中暗忖的亦是这话，约莫他犹因祖母归天时，族中不准他回籍祭拜而耿耿于怀，抑或有旁的甚么启事，十来年里，杜陵的事他鲜少提及，只说过几次儿时趣事。

她怔怔跪坐着，心境狼籍地考虑了一转，犹踌躇豫不知如何是好。俄然自敞开的屋门口飘飘忽忽地走出去一名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与她普通重孝加身，神情恍忽，眼眶红肿，面色暗澹，也不睬会婢子仆妇的号召，独自晃至穆清跟前，有力地屈膝施礼，自婢子的称呼入耳来，这位便是杜家三郎的正妻杨氏。

世人见大管事垂手肃立于穆清身后，猜想她便是二郎的夫人，除开哀思欲绝的那几位，余者皆不免有些猎奇，悄悄地将这位身如弱柳，面貌详确的女子打量了一番，少不得有人轻嗤。

杜齐垂下视线，默想了半晌，“确是位老资格的，我跟了阿郎时，他早已在府上，模糊记得他原是老阿郎的长随。”

老管事悠悠地松下口气，贴身的里衣已微觉沁汗。望着她隐没在游廊上的背影，蓦地惊觉这初冬暮秋的时气中，他竟是一头的濡湿，举起衣袖掖了掖额头鬓边的潮汗。

那管事见杜齐请来了一名二十出头的妇人，固然容色不俗，却衣裙素净，发饰简朴，倒像是平常大宅中的管事娘子似的。待她一步步地走到近前，那股子清冷沉稳的气势一同囊括了来，明显端倪带了含笑，眼眸中却含了多少锋利，也不知怎的，管事就此料定了她断不是甚么管事娘子，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躬下去，揖礼道：“夫人安康。”

“这无妨事，虽说是有三日不食的定规，当下早已不兴这礼法，权以不沾荤腥充替着。”大管事摆手道，“如果旁人倒也罢了，夫人主持丧仪，劳心伤神，耗损大，本日算是对于畴昔了，明日另有一番劳累，上百件大事小情在背面候着，当真三日不食，如何撑熬得住？夫人倘如有个闪失，一来如同抽了主心骨，二来，我们这些人如何同二公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