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七夕夜惊（三）[第1页/共4页]

“听闻夫人师从王谢，想来必是通达的，建成亦是求贤若渴，歆羡二郎能得你佳耦二人互助，怎奈却无他那般好运气。”李建成如同自言自语似的说着，带着赏识珠玉珍宝的眼神，举手悄悄拂去穆清脸上的雨水，将她狼藉在脸庞两边的碎发轻柔地掖到耳后，“再者，建成遇见夫人也晚了。可惜，可惜。”

开初她惊骇地垂着头，紧闭双眼，乃至想摒住呼吸，不让本身嗅到那潮湿阴冷的**霉变气味。树影扭捏，鬼影幢幢，垂垂地她感觉几近要肝胆俱裂昏死畴昔，耳边模糊听到阿爹阿母说话的声音，她仿佛瞥见阿母穿戴暖和洁净的衣裙，慈和地笑着，伸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她欢乐地靠近，也想尽快地让阿母搂住，奉告她这些光阴七娘好生驰念她。她安静地奉告本身，不消怕了，很快就会和这些土包中的亡者普通无二，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另有甚么好惊骇的，也许还能见着阿爹阿母。只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了，乃至还未真正地成为他的妻，便要天人永隔，她无私地但愿他今后能一向记取她，不再采取其他女。

雨仍在哗哗地下着，涓滴没有减弱的意义，仿佛要将积储已久的雨水一次倾泻尽了，头顶的树枝带着树叶在暴雨的囊括下唰唰闲逛，收回令人寒噤的动静。穆清被捆坐在坟地中，冻到手脚嘴唇俱麻痹了，知觉仿佛正一点一点从她的身材上抽离，因惊惧胆颤，浑身无认识地颤栗不断。

她闭目在车厢内坐着，企图沉下表情，好好将窦夫人所述想一遍，细心地替精华的将来筹算一番，岂料不管如何也集合不了神思，脑袋有些晕沉，另有阵阵倦意袭来。车外俄然一亮，她正想着许是落了闪电，一道惊雷紧跟着电光便劈打了下来，这雷声有如铙钹在耳边相碰，惊得她忽有了一瞬的复苏，闻到车内熏香气味奇特，午间往唐国公府去时车内仿佛并无熏香。撩开车壁上的帘幔向外看去，天光暗淡，看不清是在那里，只感觉马车驶得又稳又快，却并非往思顺坊方向。她心中一凛，立时明白了大半，猛地跪坐起家，想要出马车却已来不及，那奇特的香气浓烈地飘散开来，她顿觉脑袋沉重手脚没了力量，凝神尽力逼迫本身复苏，辩论了未几时，终是昏昏倒在车内，神智全无。

想到杜如晦，穆清的眼泪顺着脸颊不竭地滑落，和雨水混在一处，刺得睁不开眼。他果断的眉眼，他温润如玉的笑容，他身上温暖熟谙气味，刹时充满了她的脑海，她奋力挣扎起来，毫不能这么早就随阿爹阿母去了，她另有长长的与他一起的要走，就算天不留人，她还没有好好地同他告别，哪怕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也要保存复苏的认识。穆清将指甲直掐动手腕处的皮肉中，锋利的刺痛刺激着她的神智，提示着她万不能入眠，若能熬到天亮雨歇了，或许就有了朝气。

那人走到近前，俯身探手捏住她的脸颊，细细赏看了一阵，收回啧啧赞叹，“夫人好容色。”穆清惶恐得发不出一点声音，趁着电光，她瞥见俯下的那张脸。她认得他，虽只偶在唐国公府见过一两面，但穆清能清楚地认出他是李世民的兄长，李家大郎，李建成。“七夕夜原是想请顾夫人赏面一叙，无法夫人矜持，建成怕遭夫人断拒，才出此下策来相请，下人手脚粗笨，获咎之处还请夫人谅解。”李建成放开她的脸颊，深深地躬身向她作揖，口气温和温厚，谦恭有礼，却教穆清心底发寒。

杜如晦进门甩去蓑衣和装裹着书册墨块的包裹，在二门口站定略一思，唤了阿柳和阿达。阿达仓猝跑来应，说本日娘叮咛不教他驾车去唐国公府，只在家中候命，换了一个杂役驾车。阿柳却了无踪迹，再寻那本日驾车的杂役，亦无踪迹。统统的行迹线，都在唐国公府戛但是止。他孔殷地唤来贺遂管事，着他速知会了贺遂兆，私底下去寻人，不成张扬开去。又叮嘱了杜齐如有动肃立放了飞奴通传，言毕催着阿达穿好蓑衣跟着，回身冲出大门，马尚在门外有小厮牵着，杜如晦一把夺过缰绳，顾不上穿蓑衣，翻身上马，策往唐国公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