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撩拨星火(一)[第1页/共2页]
挑逗星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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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开端了。穆清垂下眼眸,沉默无语。自她立放心志跟着他,便一向在等着这日,躲着这日,从未推测这日真的到了她跟前,她竟没有料想的伤怀,反倒有些血流上涌,手足和脸俱烧热起来,她被本身的反应实在唬了一跳。杜如晦言语迟疑,是担忧她惊着骇着,饮了那么多酒,是为了醉眼迷蒙看不清她的哀伤。可他少有地料错了,她决计不会成为他的负累,倘若真有为她所累的那一日,她甘愿远远地离了他。
穆清腿脚不便,不敢去扰他,气候好时她便带了几册书,让人扶着去主屋后的园里坐,书翻不到两页,目光已从书册上挪开,远远地隔了他书斋窗格上的纱幔望着他的身影。影虽恍惚,但她能在心中清楚地形貌出他的五官表面,乃至发际的每一根发丝。与人言谈时的意气风发,私语酌商时的拧眉专注,策谋布局时的果毅,乃至独坐楞神时温润平淡的神情,她都详确地刻绘在脑海中,仿若亲手精雕的玉像,每日都要拿出来细细揣摩一番。时至数十年后她已垂暮,眼睛蒙了一层阴翳再丢脸清东西时,他的每一个行动,每一寸神情,每一根线条的窜改,都仍然新鲜地在她面前,经常带着温润的笑,温和地凝睇着她。
待他出门,穆清顿时唤来阿柳,让她去将花匠带来。花匠是几日前贺遂管事替她觅得的,许是机遇偶合,这花匠竟也是从江南来,善植莲。穆清从箱奁深处取出一囊莲交予花匠,便坐于檐廊下,静观他谙练地剥弄莲的外壳,再将去了一圈硬壳的莲散匀了摆入一只只绑了绳的精密竹扁箩里,贺遂管事差了两个粗使的杂役帮手将扁箩悬吊着淹没到塘里,系好悬绳,忙了大半日,才将那催芽的一应琐事都摒挡完了。穆清切切地望着没在水中看不到的莲,仿佛能看到它们正极力接收着水,悄悄地蓄势待发,到了夏季便能伸开那能遮天蔽日的碧叶。
“你要随军么?”穆平淡淡地问,尽量让本身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杜如晦点点头,谨慎地看着她的神采。她抿了抿鬓边的披发,嫣然一笑,“那便去罢,不必顾虑我闲闷,我在家也忙得紧,下月刘管事来交帐,盐上的红利大,赚得了钱,也该好生向他着如何安设。”歪头想了半晌,又道:“你将阿达也带着罢,以他的技艺经历,能抵一个将军呢,别教他去杀敌,只让他护着你一人。”
目睹着杜如晦愈发的追求繁忙,穆清仅每日晚膳时分能见着他,与他谈笑一阵。精华不在时,他提及朝中的事,他的思虑运营。每隔了两日他便往唐国公府去,或有各色的人物呈现在前院议事堂中。即便他在家,也难以得见。偶然在议事堂中与人秉烛长谈,在席上摊铺了阵势图一点一点地细看,偶然独安闲书斋或入定般地坐着,或执了书册阅看。每到夜深倦乏之时,他便轻着脚步走到她的床榻前,看她睡得像个孩童般甘醇,他的内心就有如江南下着细雨的湖面,喧闹宁静。
杜如晦吃了几口醒酒酸汤,酒劲压下了稍许,穆清责怪他,“饮了这很多酒,如何骑得马,倘如有个闪失跌撞了,可如何是好。”他眯着眼,仰靠着坐在锦垫上,手臂随便地搁在支起的腿膝上,一手揉着眉心,轻叹说着:“仲春间圣上抵涿郡,亲颁了檄要讨高句丽。刘敖递来动静,称淮南征兵四万余,充作海员弩手,连日奔往涿郡,又命王世充迫着江南富商们出资造五万戎车,江南诸郡怨声载道。涿郡和东莱男丁几近征尽,耕稼失时,田畴本就多荒,去岁又是大旱,征齐了粮草饿绝了那一带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