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剥床及肤(一)[第2页/共2页]
“如此,杜淹先谢过二娘操心了。”他抬手一揖。“那私逃之人本来也再留不得,只是容她在外,有损了申明,也坏了端方不是。正拿她不着。但是要劳动二娘一番了。杜淹该如何回报?鄙人春秋两季的生丝,除却宫中所供的绸锦,几近半数皆售于了二娘。今岁再加两成,何如?”
“并……并无人抱恙,只一名娘子有了身孕,不甚稳妥。”
医士不敢点头,从嗓子眼中挤出一个“是”来。
“恰是呢。”店东忍不住咂咂嘴,“可不是萧瑟了,以往满贩子的人,店铺轩昂,货殖来往不竭,每日有人奏着都塔尔,拨弄琵琶,敲击羯鼓,好不热烈,好几年不见了。”
她笑得极是明艳,欠身回道:“举手之劳,怎敢讨要回报。何况比年兵荒马乱的,我要那些娇贵物何为。倒是……”
黑暗中他壮着胆量朝声音传处定睛瞧了瞧,那声音冷哼道:“细心瞧坏了眸子子。”
医士惊得一缩脖子,低下头去,再不敢随便转动。那人还是沉声叮咛:“本日不过请罗医士略坐坐,归家后莫胡言乱语,可听明白了?”
穆清只当他想要扩大谋生,毕竟是一介商贾,根柢里极是厚利,倒也无可厚非。岂料他轻叹了一声道:“我粟特族人大多行商,士农工商,本已是末等,不敢多求,皆希冀着这些买卖了。”
她衡量过好久,薛家暗自屯兵,当然是不肯朝中重视。杜淹贪利,又不敢开罪于王世充,卖粗布天然也是暗底下的事,两方皆守口如瓶,故这桩买卖,最是令人放心的。
顾二娘的两条小山眉瞬时立起又拧在一处,挥手遣走他,沉吟了半晌,略带难色地向劈面之人道:“皆是我思虑不周,也是个功德的,前几日正遇杜公的逃妾。原想着要将她拿了归还予杜公。哪成想,她竟擅自配了人家,眼下又……又怀了身孕。”
数月前,她遣人往杜淹处,打通了他的侍从,许了他诸多好处,原是为了粗布,好密查了他的心机,谁知竟扯出了穆清,那侍从将穆清归于吴郡后,几乎成了杜淹妾室一事,细禀予了二娘。恰逢穆清到了金城,初闻她携了精兵,也不知其中深浅,尚不敢妄动,现猜测着那队精兵与穆清无甚干系,她便放下心来做这一场顺水情面。
那罗医士沉吟了半晌,那硬冷锋利之物便又贴上脖颈,他仓猝道:“是位面熟的娘子,仿佛,世人皆唤她‘七娘’,传闻是骑了马,小腹隐痛了三两日,初时这胎确有些险象,不过幸亏那位娘子年青,身根柢好,吃过几剂药,现在已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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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医士只感觉有一冰冷坚固的物件,抵在他的脖颈之间,他很轻易便猜到那是甚么,因而他不敢转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