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人心所归（十一）[第1页/共2页]

穆清偶然与她啰唣，猜度着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却未见张长史出来望看望探他如珠如宝的季子，许是应值去了，并不在家宅内，当下心中懊丧。转念又想起药方未给，过个几日仍要再来探诊，倒不急于一时。

“夫人请慎言。”穆清扭过甚道：“本日来进香，偶受了些感化，生起怜悯心，便多嘴了两句，怎敢在佛前称慈悲，托大了。”

长史夫人因坚信佛理，又在佛前结识的穆清，对她原就存了几分好感，因见她举止得体，辞吐气韵皆不凡俗，又有医治难症的本领，故心中喜好，安抚了季子后，成心留她闲话几句，她亦不推让，投着这位长史夫人的爱好，直长篇大套地聊到午间，才辞了回宅。

满屋子的人，仆婢，奶母，长史夫人，无不震恐。抱着孩子的仆婢觉悟过来，见他哭泣，只仓猝要哄逗。穆清皱着眉头道：“暂莫理睬他哭，着紧的将另一只手一并刺了，拖久了无用。”那仆婢也慌了神，加上穆清腔调火急，气势慑人，她一时竟忘了谁才是端庄主家，也不问太长史夫人，便照着穆清所言，还是紧紧抱住正哭喊挣扎的孩子，捏住他向后直畏缩的另一只小手。

“治这位小郎本不难，只我这体例，系师门秘传，外人大多未曾见过，初见之下不免骇然，诊疗之时又不能受人惊扰，不知夫人……”

穆清立定了沉吟半晌，且不作答。长史夫人仓猝又求道：“求娘子随我回长史府，替我儿诊治，自是少不得要厚谢的。”

庵内的人更是希少，不过三两个妇人，或因家中迩来遭遇了甚么难事，特来进香祈愿的，各自专注地虔心膜拜。既已来了，且借着佛门的平静地行事，少不得要告罪一番。穆清在配殿内燃了暗香，拜过大安闲天像，一回身，时候倒掐算得方才好。只见着一名穿着面子的中年妇人，恭敬端方地往正殿内跨，跟在背面的仆妇手中正抱着一名白嫩粉圆的孩童，约莫三四岁的模样。

“并不是这话，谢不谢的我原不在心上，只是……只是……”穆清只游移着不说。

一时之间长史夫人也顾不得其他，仓促忙忙向老尼道别，唤仆妇抱上孩子，安闲前头带路，极是谦恭地在前头带路，又极力邀穆清与本身同车，一起上说了很多软和话。从她的干脆中，穆清将昨晚杜如晦搜聚来的动静一一应证了。

长史夫人脸上的神情变更极快，一时烦躁，一时惊奇，一时怔楞，一时狂喜，待要与穆清说话，竟是语结于舌尖，不知该从哪一句提及。

未几时，老尼停了口，渐渐垂动手摸了摸孩子的脑顶，长史夫人双手合十躬身谢过。那边仆妇正要伸手扒开阿柳，便听得穆清轻声道：“这孩子但是久不肯进食，全无胃口？”

她的嗓音不大，落到长史夫人耳中倒是一字一顿，非常清楚，连那仆妇也怔在了原处，伸出去的手仿佛健忘了撤回，那反应恰是穆清想要的，因而她顺势煞有介事地张望了几眼孩子的面色，又接着道：“及到此时恐怕汤药是再不管用的了。”

原是奶母，这么大了还奶着，怨不得疳积，宠溺过盛。穆清独自想着，含笑有礼地点头。

穆清也不在多言语，自怀内取出一柄两端弯翘的小银刀，恰是过阴山那会儿错将她当作俏郎君，大胆神采的小女人所赠的那柄，她经常贴身照顾着。

一应俱齐备，穆清转向长史夫人，再问道：“夫人当真信我？”

穆清向阿柳使了个眼色，阿柳忙挽起篮筐跟着她徐行向正殿挪去。庵中的老尼早得了音信，正巴巴儿地候在正殿内，见长史夫人入殿，脚紧加了两步赶上前去酬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