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茫茫大梦(一)[第1页/共3页]
刚在床榻上躺下,他忽想起甚么来,撑起半边身子,“后日休沐,介时我们一同出城逛逛。托个空,差人去传话予大郎二郎,可命他们归家。”
穆清手肘支在妆台上,两手扶额,任由阿柳将她头上的头面一一摘下,只剩那支宝相花坠金珠子的金钗在发髻间。今时本日,仰仗了杜如晦在李世民跟前的分量,与她本身同长孙皇后那貌合神离,胶葛不清的干系,使得她仿佛成了长安城官眷贵妇中最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些帖子她打从心底里腻烦,此中某些又是不好推却的。
杜如晦坐入车内,皱了皱眉头,“怎不见大郎二郎?”
杜齐抱着一沓拜帖,躬成分开。穆清挥退了正房内统统的仆妇婢子,单独趴伏在案边怔怔出了一会子神,多年前曾萌发的退意,此时又一点点地漫上心头。本日景象却与当时大不不异,彼时杜如晦并无官爵在身,禁苑内亦无她悬心牵念的凤翎,更无平白添出的那两名子嗣。进退都只在她与杜如晦二人的一念之间,哪有这很多的拘束。
马车在这番热络边拐了个圈驶过,却并未有停下的意义。穆清扭头疑问:“这是要去那边?”
杜齐将帖子叠得齐划一整布在她面前的案上,穆清挑着翻看了一番,不耐烦地将这些帖子尽数推还给了杜齐,“替我都推了罢,去好好地写了回帖,只说我因失了家妹,一时接受不住,卧病难起。”
再沿着官道驶了一阵,马车垂垂缓了速率,终是停在一处高地上。杜如晦将穆清高低打量了一回,点头道:“裙衫倒是不必换了。”
穆清暗生了些自责,再看看他,虽是意气抖擞,发丝间异化的白发倒是如何都掩不住的了,便是连下巴上的短须也成了掺杂了很多白须。此平生,毕竟属于她的工夫愈来愈少,眼下她还要与君王,与天下百姓来分争他的光阴。
穆清踮脚去解杜如晦的幞头,正迎上他神采飞扬的眼眸,目光中闪烁着一番高远壮志,恰是一副大展雄图要做出些大业来的形状。穆清的手不由顿了顿,这方是他的初志,敢为天下谋,愿替众生愁,若非这大义时令,她又岂肯在兵荒马乱中不记名分,亦步亦趋地跟了他十多年。现在他得偿所愿,正要伸展开拳脚将这荒凉了好久的世道翻理一遍,她倒一味地想着该如何步步后退,退出世外去。
穆清收回击,撇了撇嘴,“不畅快是天然的,何时能离了这风卷云涌、诡计阳算才……”她说至一半俄然住了口,这话现在说来约莫老是不应时宜。故她急转道:“原一心想着要亲手扶养了凤翎才好,当今看来倒是有望。一品诰命的封号都舍了出去,还是不成。”
穆清抬头望望他坚似盘石的眸子,心内暗叹:罢了,如此看来本身策画好久的归隐之心,倒是白搭了。或许危难绝境中他曾心生过归退之意,现在都咬牙熬过来了,再没甚么能让他退半步。(未完待续。。)
杜如晦俄然笑着抓住她滑落至他下巴的手,柔声问:“这是如何了?本日去宫中不甚畅快?”
隔了一日,一大朝晨穆清便被四郎的几声唤闹醒,揉着眼睛从睡梦中挣扎出来时,公然家仆已在前院备好了车,四郎欢腾地唤着“阿母”从外头跑进内院,杜如晦在他身后笑微微地跟着,仿佛她是起家最晚的那一个。
杜如晦愣了一息,哈哈大笑起来,“这有何难?偏院地窖中关着的那宫婢,不是现成的筹马么?可比那封诰管用很多。”
拂耽延大惊失措,抬起眼,一双浅褐色的目珠直直地看向穆清。半晌方反应过来,摇了几下头,“太贵重,阿延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