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番外【二十八】[第2页/共3页]
自从旨意下来,阖府中竟是忧过于喜,娘亲不止一次地对着父亲感喟:“千挑万选,如何就看中了我们家意儿?”而父亲神采微沉:“这是恩情,你胡说甚么?”
上房里服侍的丫环们鱼贯而入,洗漱换衣。豫亲王换了朝服,她第一次看到他穿朝服,束发金冠,赭色的江水海牙,已经近乎于御用的红色,腰束金镶白玉版带,只显得长身玉立,豪气勃发。室中掌着明灯,四下里敞亮如昼,她讶然发觉,二十七岁的摄政王,两鬓已经略染风霜之色。
是啊,这都是命。自打赐婚的旨意下来,喜儿便想体例刺探一句半句的动静,零琐细碎地讲与她听。本来这桩婚事,亦是有着后果结果。太后看中西靖王的女儿,意欲认作义妹,嫁与摄政王,而“拥王派”却相中大将军余平的女儿,亦意欲以联婚来制衡。两派对峙很久,只得互让一步,随便挑了个最不相干的人,便是她,册为豫亲王妃。
叮当的轻响,是身侧喜儿腕上的翠玉镯子,本日一向伴着她,扶她下轿,扶她跨过火盆,扶她膜拜施礼,扶她谢过六合君恩,扶她进这房中来,陪她端坐一向到晚间。称杆微凉,悄悄地探入喜帕底下,面前豁然一亮,六合间都是一片喜洋洋的红色,而他站在世人中心,正望着她。
他正望着她,她因而也捧起酒卮,学着他的模样一饮而尽,酒作蜜味,入喉极香,微微有点辣,呛得咳嗽起来,他伸脱手来,悄悄拍了拍她的背,她只感觉心中发热,也不知是因为吃了酒,还是因为他的手。不知为甚么,他的手俄然逗留在她的肩头,一向过了好久都没有放下,她渐渐抬开端来,却见他目光虚虚地超出了她,只望着窗外,这日是十五,月色各处如水银,仿佛一层轻纱,笼在六合间。
这都是命,在轿中,她也惴惴不安了好久,只不晓得本身要嫁的是甚么样一小我。
“湘意,”仓促答了方感觉失礼,因而又补上一句,“臣妾小字湘意。”
从离家到王府,一起上繁文缛节,到了这深夜,她终究想起来一整日本身确是滴水未沾。王妃……凌晨离家的时候,父亲亲送出正门,隔着轿帷,她听到父亲的最后一句说的是:“臣恭送王妃。”一声便将她的人生划成通途,从而后,她是王妃,连她的亲生父亲,都成了臣子。
刺金绣雉的翟衣比昨日的嫁衣更要繁复精彩,四五个丫头帮手一层层地穿戴,罩上褙子,最后是宽三寸二分、长五尺七寸的霞帔,绕过脖颈,披挂在胸前,下端垂着金玉璎珞坠子。发间更插戴沉重的九翚四凤冠,这是正式的大妆,因为立时要进宫去谢恩。
步上汉白玉阶,又有一对女官笑吟吟迎出来,齐施一礼便回身引得二人入殿。殿中极静,金砖上另铺了釜州所贡织花厚毯,侍立的女官皆是六品以上品秩,静幽的殿中唯见女官软金冠上垂翅颤颤。她闻声本身长长的裙裾拂过,沙沙一点轻响,内心不知为何有点发慌,他却伸脱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十二干果、十二蜜饯、十二细点,一桌子的精彩吃食,他捧起酒卮,刺绣着复金龙纹的衣袖滑落下去,依例只要御衣常服才气用龙纹,诸王朝服方才许用蟒纹,而前年他曾以天子的名义下过特旨,摄政王常服亦可用龙纹。特旨的邸报发下来,湘意的父亲曾皱着眉叹道:“竟然僭越至此!”以是她此时见着,不由得想起来,还没有弄清楚本身在想甚么,已经看到他的手指很细,不若男人的手,但指间有薄茧,摩挲着衣服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