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以柔克刚[第1页/共4页]
支屈六挠挠后脑勺:“始安王为全军主帅,部下之功,即他之功,还如何想?”
裴该微微而笑,先是点头,说我如何猜到的,你不必探听,随即反问支屈六道:“将军觉得,此番攻陷洛阳,谁为首功?”支屈六说那当然不是王弥,就是呼延晏啦,是他们先攻进城去的嘛。裴该又问:“摧敌国之都,俘敌国之君,功莫大焉,可当封王么?”支屈六点点头:“应当啊。”“但是刘曜会如何想?”
“呼延晏、王弥本非刘曜部下,暂受其制罢了,则酬功者非刘曜也,实汉主也,”裴该耐烦地向这大老粗讲授,“比方钟会受命,总督全军伐蜀,而先入蜀都者,实邓艾也,钟会不但不喜,反而设想谗谄邓艾,为何故呢?二士本无统属,临时受命耳,则邓艾之功,不能算在钟会头上……”
支屈六说老子又是谁了?不是裴先生你自称吧……裴该多少有点儿哭笑不得,正待解释,忽听门外又有人呼喊:“裴郎在否?孔苌来拜。”
比及本日接到了石勒,支屈六转过脸来就问支雄,说大哥你们如何返来了?为甚么不留在洛阳,而让我们畴昔汇合呢?支雄苦笑着摇点头,说我也不晓得明公究竟是如何想的……
以是刁膺对“君子营”里的中原士人,乃至于对统统中国读书人,都本能地仇视,感觉他们十足都是张宾一党,是威胁本身职位的潜伏敌手,那天然也不会给裴该好神采瞧了。不过按照裴该的察看,徐光、程遐等人在瞧刁膺的时候,也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以孔苌在胡营中的职位,裴该本待亲身出门去驱逐,但终究却还是仅仅口出一个“请”字——老子一惯假装倨傲嘛,那就倨傲到底吧。孔氏兄弟当即大踏步迈出院中,孔苌一见面先笑,遥遥拱手:“裴郎,宁平一别,仓促已数月矣。”眼角一扫支屈六:“小支将军也在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孔苌的设法和程遐有些近似。他是亲目睹过裴该如何威武不平的——石勒也恰是看重了裴该这一点——厥后又听孔蒉描述裴该痛斥他的场景,就感觉这小年青实在硬气得很呀。向来柔才气够克刚,对于充足刚烈的家伙,绝对不能去硬碰,哪怕想算计也得暗中算计,大要上还得表示得绝对的人畜有害,如此才有胜算。
因而支屈六就跑来找裴该,先探听裴该生机的事儿,很较着他是有听没有懂,但传闻石勒并未见怪裴该,多少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转述了支雄的话,问裴该:“主公因何不肯留居洛阳,而要南归许昌?裴先生早便有所预感,能够为我解惑么?”
“我等后至,受命攻略北城,尚在鏖战,忽闻王征东(王弥)与呼延前军(呼延晏)已入宣阳门。约半今后,始安王(刘曜)亦入城,北门始开。本来洛阳各街便都已为他军所占,我等所获甚寡,明公又束缚各部,不得因劫掠而与他军起抵触,诸将心中都有些不忿。随即明公入晋宫去拜见始安王,翌日返来,只索要了粮草十万石,及财物十数车,便令退出城外——王征东也有财贿奉上。同日,始安王命令燃烧洛阳,城池化为焦土,已不成居人矣,明公即率我等南归……”
是以当裴该逃席的时候,程遐仓促追出来,装模作样挽留,裴该就诚恳不客气地答复道:“胡儿粗鄙还则罢了,刁长史亦甚无礼,我不惯与此等人共座!”他信赖这必定是程遐情愿听到的话。公然程子远拊掌而笑,深感“于我心有戚戚焉”,然后当场就揭了刁膺的老底:“彼不过乡间小吏,从公师藩起兵,公师藩为苟晞斩杀后,始逃依主公耳。念是故识,才得优容,实在腹内皆草,毫无所长——我等又岂能久居此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