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素馅馒头[第3页/共4页]
骂归骂,她接了馒头,踌躇着要不要再数一枚钱出来,“吃饱了没?要不娘给你买个羊肉馅的?”
在群牧千户所糊口三年多,一向是韩氏照顾云英,她和这位大大咧咧的妇人说不上有多靠近,但她晓得韩氏心肠不坏,冷静爬上床,裹紧被褥,合目假寐。
茫然过后,一阵狂喜涌向她的心头,她手心发热,冲动得浑身发颤:本来她的家人没死,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云英笑着点头,去后院找水洗手。
可惜世事无常,客岁开春傅老迈一病不起,韩氏成了孀妇,云英又没了父亲。
一人喝一大碗米汤,王叔抹抹嘴说:“都怪小的路上不把稳,没看好行李。比及了开封府就好了,四老爷熟谙的人多,只要报上四老爷的名号,就能找到船送娘子和小娘子回黄州县,开封府的灌浆馒头好吃,到时候小娘子想吃多少,管够!”
傅家会不会嫌弃大丫是个女伢子?
韩氏本是汉中府人,和家人逃荒时不幸碰到战乱,差点被鞑靼人欺辱,回籍是不成能了,她对着故乡的方向大哭一场后,决定嫁给傅老迈。
何况傅老迈一向惦记取故里,现在家里人来寻,韩氏要送丈夫的棺木回籍,好让他落叶归根。
睡梦中的韩氏翻了个身,摊开手脚,右腿猛地一下砸到云英的肚子上,力道不轻。
魏选廉却因为怜悯蒙冤而死的定国公而惹怒天子,当堂受廷仗而死。
韩氏听了她的话,两手一拍,“一家子人,费那么多心机做甚么?我们又不妄图他们家的东西,把我几亩地够赡养你就行了。”
也是人缘偶合,魏家祖上也是湖广人,云英上辈子是在故乡江陵府长大的,江陵府湖泊多,盛产鱼虾菱藕。
北风呜呜,眼角滚烫的湿意将云英唤回实际,她展开双眼,在寂冷的黑夜中泪流满面。
第二天,天没亮云英就起来了。
刚即位的天子年青气盛,急于立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杖杀了魏选廉还不敷,他恨不得杀了魏家满门。
边塞乃苦寒之地,百里以内荒无火食,离了甘州群牧千户所,一起往南,垂垂能看到村落市镇,但仍旧是偏僻乡野处所,入住的驿站陈旧,窗棱被风推搡得吱嘎作响。
一朝天子一朝臣。魏家四代同堂,阖家长幼,几十口人,就这么没了。
粗糙的手顺势摸摸她的脸颊,一片冰冷,韩氏啊呀一声,扯她上炕,行动卤莽,嘴里絮干脆叨抱怨:“一副治病的药要好几千钱,娘身上只剩下几贯钱了,得留着当川资,你如果病了,娘没钱把与你请医士!”
云英只能靠本身了,她不是真的七岁孩童,可觉得韩氏分忧。
大丫这么肥胖娇小,风一吹就要倒,更别说干农活了,也不晓得能不能养得大。
云英太瘦了,王叔思疑她是不是向来没吃饱过。
韩氏直来直往,没甚么心机,她没把王叔当奴婢看,对他很客气,但也没想到要拉拢他。对她来讲,一家人应当互帮合作,船到桥头天然直,用不着想太多。
云英是外嫁女,逃过一劫。她丈夫崔南轩幼年有为,才调满腹,是内阁首辅沈介溪的弟子,又得今上重用,二十岁出头就位列小九卿,出息似锦,不出十年,必将位极人臣。
……
时价寒冬腊月,北风凛冽,滴水成冰。
她梦见寒冬时节,屋外搓绵扯絮,雪大如席,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吃锅子。
韩氏爬起床,走到屏风背面去解手,转头看一眼大丫,忧愁地叹口气。
沉浸在回想中的云英痛得蹙眉,整小我都复苏了,无法一笑,满腔的哀痛像齑粉一样,被风一吹,顷刻烟消云散,她擦干眼角泪花,推开韩氏的大脚,蜷着身子,渐渐沉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