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素馅馒头[第1页/共4页]
不晓得崔南轩会如何公布她的死因,她清楚地记得,本身死于三年前的冬月十八那天,刚好是金銮殿那位年青的天子即位满三个月的时候。
韩氏越想越感觉心烦,她六岁的时候就帮着家里炊米煮汤水,会舂米、蒸馍、擀面、炸果子,大丫都七岁多了!
韩氏叹口气,她吃了那么多苦头,不忍心让女儿受一样的苦,她很多挣点钱,给女儿攒嫁奁,嫁奁多,女儿就能说个好人家。
……
终究,她还是活了下来。
时价寒冬腊月,北风凛冽,滴水成冰。
她披衣起家,合上窗户。
云英迷惑地皱起眉头:爹娘如何又活过来了?
茫然过后,一阵狂喜涌向她的心头,她手心发热,冲动得浑身发颤:本来她的家人没死,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既然要活,那就好好地活,才不枉重走一遭人间路。
并且云英好几次看到王叔欲言又止,仿佛有甚么话想对韩氏说,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刚即位的天子年青气盛,急于立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杖杀了魏选廉还不敷,他恨不得杀了魏家满门。
内里在落雪籽,窗纸透进些微亮光,北风吼怒,雪籽砸在瓦片上叮叮铛铛响。
韩氏听了很欢畅,破天荒数出两枚钱,买了两个素馅馒头给云英吃。
诰命加身的她却分开京师,最后死在冰天雪地中。
她本是死了的。
韩氏听了她的话,两手一拍,“一家子人,费那么多心机做甚么?我们又不妄图他们家的东西,把我几亩地够赡养你就行了。”
韩氏搂着一只鼓囊囊的承担呼呼大睡,翻身时感遭到一道人影立在床边,吓得一骨碌爬起来,先翻开承担看装路引文书和独一几串铜钱的布兜是不是还在里头,然后才昂首看人,等看清站在床头的是女儿大丫,顿时松口气,打了个哈欠,手指直戳到她眉心上,小声数落她:“这么冷的天,快钻被窝里去,别冻坏了!”
仿佛是一枕黄粱,醒来后她成了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父亲傅老迈是甘州群牧千户所一个养马的马夫,母亲韩氏则是被鞑靼人劫掠到草原上的良家女。
没有人说话,汤水明显沸腾得要溅出来了,却静悄悄的,堂屋喧闹无声。
一朝天子一朝臣。魏家四代同堂,阖家长幼,几十口人,就这么没了。
在群牧千户所糊口三年多,一向是韩氏照顾云英,她和这位大大咧咧的妇人说不上有多靠近,但她晓得韩氏心肠不坏,冷静爬上床,裹紧被褥,合目假寐。
何况傅老迈一向惦记取故里,现在家里人来寻,韩氏要送丈夫的棺木回籍,好让他落叶归根。
出门在外,到处是凶恶,王叔刚出了湖广川资就被贼人抢了,连铺盖也被人卷了去,只剩下藏在胳肢窝里的二两银子。他是个实在人,一起帮人打柴、驮货、帮工,也不要钱,只求一碗热汤面,夜里睡在别人家草垛里,就这么找到甘州,愣是没花一文钱。
她咂咂嘴,扭头看一眼蒸屉里乌黑坚固的馒头、烧饼,回味方才咽下肚的菜馅馒头,把怀里装钱的布兜捂得紧紧的。
大丫这么肥胖娇小,风一吹就要倒,更别说干农活了,也不晓得能不能养得大。
她梦见寒冬时节,屋外搓绵扯絮,雪大如席,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吃锅子。
傅老迈对傅家的畅旺全无进献,他是宗子,惹了事丢下一家长幼逃到外埠,不孝不义,在傅家人面前,云英和韩氏没法挺直腰板呐!
傅家会不会嫌弃大丫是个女伢子?
可惜世事无常,客岁开春傅老迈一病不起,韩氏成了孀妇,云英又没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