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买书[第3页/共4页]
丫头芳岁捧着晒干划开的葫芦水瓢站在一边奉侍,她起来得早,还没来得及梳头发,打个哈欠,眼角溢出泪花,不解道:“月姐和桂姐都还没起呢,蜜斯你如何每天都起这么早?”
傅云英莞尔。
傅云英笑笑不说话。
傅四老爷认得的字未几,账目还是看得懂的,细心看完后,欣喜地点点头,道:“去换衣裳,明天日头和缓,你婶子带你们姐妹几个去银器铺打金饰。”
“还是为修牌坊的事?”卢氏问道。
不管是傅媛还是傅容,傅月都比不过。
衣食无忧,每天对峙熬炼,几个月娇养下来,傅云英长高了很多,衣袖、裙子不消再收起来,袖口乃至有点紧。芳岁怕她冷,劝她加了件湖绿色折枝花草比甲。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傅云启和傅云泰哭得眼睛红肿,吃晚餐的时候抽抽搭搭的。
傅云英有些绝望,顺手拿起一本书,表示王婶子付账,道:“劳烦您了。”
暮春初夏时节,桃李盛放,院子里的枣树蓄满朝气,黑漆漆的枝干间渐渐罩下一片粉嫩的新绿。
傅云英洗完脸,对着铜镜抹一层润面的珍珠粉,笑而不语。
“可不就是嘛!修不成牌坊,老太太把气都撒在二少爷身上。二少爷为这事挨了几次打,脸都突破相了,族学里的老先生看老太太闹得太不像样,把二少爷劝走啦。”
王婶子拍一下大腿道:“您不晓得,大房陈老太太每天在家闹腾,二少爷不好和老太太犟嘴,前不久坐船去武昌府会友,修桥的事就担搁下来了。”
朝阳刺破浓雾,青石板地上泛着粼粼金光,巷子里鸡鸣狗吠。卖豆腐的老夫推着独轮车慢腾腾驶过,车轮轱轳轱轳轧过坑洼不平的空中,悠远的铃声叫起甜睡的人们,各家各户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声。老仆趿拉着鞋子翻开后门,站在石阶上和老夫还价还价。
傅云泰往傅云启的方向望去,傅云启手上包了层纱布,眼泪汪汪,断断续续抽泣着,但他没有叫丫环服侍,眉头固然皱得紧紧的,却忍着疼本身夹菜。
傅云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畴昔,那是一个穿月白袍子的少年,五官清秀,坐姿端方。内里日光晴好,书肆里却冷飕飕的,他穿得薄弱,不知是冷的,还是保持誊写的姿式太久,凸起的指节仿佛泛着淡淡的青色。
网巾士庶男人都戴,卖是好卖的,但代价不高,朱紫们的网巾用金、玉、宝石做圈子,用上好的丝帛做边,那样的网巾一顶十两银子也卖得,平常百姓戴的网巾没那么讲究,一顶只要几分银子。
里头静悄悄的,氛围里满溢着一种说不清是好闻还是难闻的墨臭味。书肆门面两间,一间摆满各种架子,架子上累累的书册,一间是雅间,里边七八张条桌,十几条凳子,几个头顶儒巾、穿长袍的男人坐在条桌前誊写甚么。那是县里的墨客,有的买不起书籍,只能每天费一两个钱租老板的处所和书籍誊抄一份书籍身用,有的靠替老板抄书赚点钞补助家用。
傅桂拉着傅云英的手,笑意盈盈:“我之前说过如果再有滴酥鲍螺的话都留给你吃,说话要算数,别和我客气。现在气候不热,能够搁好几天,你拿去渐渐吃,让伯娘也尝尝。”
大吴氏和傅四老爷时不时扫他一眼,目光中带着赞成。
傅四老爷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嗐一声,道:“你别想着桐哥了,就算三老爷看不中桐哥,我们月姐也捞不着。明天我听知县老爷说,苏娘子推了知县家舅爷的提亲,知县娘子不平气,找苏娘子说理,苏娘子只好和她说了实话——陈老太太想把傅容说给桐哥。月姐的事我另有筹算,桐哥学问好,不必然合适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