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玖回金织花嫁[第2页/共2页]

抿了抿嘴唇，那出嫁女的心伤这才生出来，眼眶通红通红的。

女人出嫁要起早，四更天一过，梳头婆便在门上轻叩，叩两声：“起早啦，人勤家底富”。再把香花、石榴枝叶熬成汤儿沐浴，从发梢洗到脚指，换上一身早已备好的白衣白裤。北边人结婚，新娘子得通身穿红；福城这一带古早的旧礼多，外头虽穿大红，里头包着的倒是一溜儿白，表示女人家的纯洁，以及嫁后的从一而终。

围观的客人们都在啧啧赞叹，这个比着袖子道：“少奶奶们都是百里挑一，你看那身材一模一样，步子也走得类似，就不晓得里头的脸有多俊？此番梅家也是做全了，两个少爷谁也不偏袒。”

许是想到了甚么不该说，赶紧又把话头将将绕过：“梅二小子好是好，到底是个少爷脾气，不晓得照顾人，你一小我在深宅大院里，谁帮你？”

喜婆唱一声：“请出厅，做人好名声――”把秀荷望堂厅里一面倒置的米斗上坐好；再唱一句：“坐依正，新娘得人疼――”年长的婆子便走过来为秀荷挽面梳头。

红姨没嫁过人，向来就把子青的闺女当作亲生的疼，秀荷没哭，她看着秀荷出嫁，本身眼泪倒一把一把地掉：“去了别人家，这犟脾气可得好好改改，做人媳妇可不比当闺女，要吃得了委曲、咽得下苦……咽不下去也是你该。总劝你你也不肯听，那庚三少爷多好，生得俊、又无能，还护你，成果现在被你害得……”

有知事的闻言，赶紧抬高声音道：“吓，那是你们不晓得。外头看着是差未几，实在不同可大了去，传闻一个不过老太太选出来的绣女罢……只不晓得是配给哪个少爷。我估摸着是阿谁半瘫子大少爷。”

“可不是，连喜服也都在一块儿做的。传闻料子是托连升布庄的掌柜从都城里特特买来，一人做了一身！”

红姨眼睛瞄来瞄去，那里会不晓得。也懒得说她，绵白的斜襟褂子递畴昔，偏把秀荷的手拉下。那一朵红便跟着坠坠的胸脯摇摆，秀荷的脸刷地就红了。

秀荷在肩舆里坐不稳，身子荡来荡去，赶紧撑开手把摆布扶住，内心头到底是怕了起来……那做人新娘的感受，就仿佛案板上的一条凤尾鱼，那个都能够戏杀。

一面镜子把人影映照，头发先梳，女人的抓髻不扎了，绾成一朵连环曲婉地盘在脑后，插一支金簪把花戴上；待脸面开全，打上胭脂，红唇儿再把口脂轻抿，那镜子里头一张新奇娇俏的脸儿便现了出来……明眸善睐，春水泛波，楚楚动听，婆子们啧啧夸奖。

哥哥又哈腰把她两手一放，秀荷被背到了喜轿上。喜轿内空间仄逼，四周短窄，大红的轿帘一放，秀荷听到红姨终究忍不住嘤呜大哭。她把红盖头翻开来看，看到躲了一上午的老关福站在屋檐下，吧嗒着烟斗往这边要看不看。瘸了今后的他敏捷地老着，不像小时候那么威武高大，秀荷又想起了她娘。

红姨顺势松开手，叮咛道：“新娘子这头一身白可得保管好，转头老了死了，还得再把它换上，不然可入不了他梅家的棺。”

一边说，一边叫喜婆把秀荷穿好了扶出去。

花轿沿福城绕了一整圈，又摇过金织桥，然后才往花厝里一条弄抬出来。这条巷弄里都是大户人家，常日各个大门紧闭，本日有丧事，蜜斯少爷家生子们才被放出来看热烈。见喜轿两抬一前一后，绑红绳的脚夫步子一搭一搭，红轿杆唱着吱呀吱呀，纷繁围拢过来讨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