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参商[第1页/共6页]

不等勒马，来人直接一跃而下，竟是受命留守南北堆栈的刘一手！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注）

方怀远做下定夺，海天帮帮主江天养第一个脱手，他的兵器是一把九环刀，挥动起来却一声不响，足见功力深厚，看似粗笨的刀锋只一霎就到了傅渊渟面前，几近与他脖颈掠过，罡风劈在一棵碗口粗的树上，树身立即间断倾塌。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倏然冲了过来，如同一碗冷水浇进热油锅，世人先是一惊，好几个差点射出箭矢，幸亏及时认出来人，纷繁面露惊奇。

傅渊渟握住酒囊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在世人提心吊胆的时候，他抬头喝完了最后一口酒，脸上重新带起笑模样，盯着步寒英高低看了几眼，问道：“你的藏锋呢？”

一顷刻间，长鞭化作天罗地网将步寒英困在方寸，他干脆闭了眼侧身一避，同时反手一剑扒开鞭梢，脚下一个箭步向左奔出，左手搓掌成刀悍然劈下，正正切在傅渊渟左臂上，后者闷哼一声，抓住他手腕往下一拽，两人都跌下树梢，落在了一片狼籍的雪地上。

说罢，方怀远振臂一挥，世人都握紧了刀剑，明显是不筹算跟傅渊渟讲甚么单打独斗的江湖端方，后者见状微讶，继而不怒反笑，可贵不带调侃隧道：“好，哪位豪杰豪杰先来赐招？”

若说先前的剑法是行云流水，现在就是疾风暴雨。

言罢，他重新握紧了重剑，对傅渊渟冷冷道：“你倒是构造算尽，可你作歹多端，哪怕是为了浩繁无辜死者，我等也不容你活过今晚。”

“时候不早了。”方怀远握住重剑，目光如电扫过场中两人，“傅渊渟，故交见到了，断头酒也喝过了，是时候上路了吧。”

可惜他不敷体味方怀远。

他俄然笑了一下，沾满鲜血的手把握住剑柄，想要将穿骨入木的长剑拔出来，这剑钉得太深，力道也极大，以傅渊渟仅剩的内力不能把它拔出来，因而他的手把握住了剑刃，不顾掌心刺痛，内力顷刻吞吐，欲将剑刃折断。

最后一截剑刃没入胸膛，剑柄抵在两人胸膛之间，如同他们半生至死也迈不畴昔的那条鸿沟。

傅渊渟半张脸被他肩膀挡住，声音微小如梦话，在他耳畔喃喃道：“平康三十二年……葫芦山顶……情同手足……”

进是死，退也是死。

顿了顿，他又看向步寒英：“步山主远道而来，想必身心疲累，不如先为我等压阵，免教等下混战起来被这魔头寻到空地逃之夭夭。”

已经垂落的右手重新攥紧，玄蛇鞭倒卷而上，这回终究缠住了步寒英的脖颈，却没了绞下首级的力量，只能往下一拽，他们靠得太近，傅渊渟一口咬在了步寒英肩头，鲜血在白衣上排泄。

人间万籁，在这一刹时都销声匿迹了。

“……傻孩子，偏要找死。”

旁观的人们听到这番对话，神采都不多数雅，此中最丢脸的还属方怀远。

实际上，步寒英只感到了一顷刻的疼。

但是，有一只手在他发力之前抵在了剑柄末端，将剩下半截剑身一点点往前推去。

他们想要步寒英死，跟想要傅渊渟的命一样。

统统人都被这一幕骇住，谁也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病笃挣扎的魔头仿佛拼尽尽力，要从步寒英肩头撕咬下一块肉来。

步寒英道：“参商。”

步寒英还是一声不吭，部下未松。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注2）

血海玄蛇傅渊渟，名剑藏锋步寒英。

步寒英那一剑使他免于火焚，他本该感激，但是方怀远比其别人知情更多，考量也更多，越是感激对方，他越晓得对方这些话不该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