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日月[第1页/共7页]

尹湄只感觉匪夷所思，堂堂天子再如何是个窝囊废，也不至于怕一只梨，却听殷令仪道：“陛下，只要吃了这梨，您的病便可病愈了。”

他从侯府回宫便病了，吃药总不见好，还经常梦见宋相和薛先生他们，飞星盟到底有哪些人，他实在并不清楚，可在梦里，这些没有脸的人老是如影随形，他在阴云暗澹的路上逃亡疾走，最后一头扎进迷雾林里，才发明每棵树上都挂满了梨。

不过，这也并非毫无征象，自打正月上旬从蕴州传来了那道急报，萧太后就病倒了。

“你看过了？”不等尹湄作答，萧太后又惨淡一笑，“是了，你若没看过，如何会带他来见我？”

从北疆疆场活着返来的萧正则变成了明觉，又于某个秋风萧瑟的夜晚，重新变回了萧正则。

尹湄沉默，她的确看过了，这封旧信的内容实在很简朴，乃是前任听雨阁之主萧胜峰临终前写给堂妹萧胜妤的陈情书，他说本身这平生毁誉参半，功过不能相抵，于上有愧先帝，于下亏欠亲子，更孤负了萧胜妤的一片真情，现在伤病齐发，生不如死，料是报应已到，不敢怨天尤人，待到魂归阴曹，必向先帝和先太子请罪，甘堕十八层天国，永久不再为人，只愿萧胜妤此后慎动屠刀，勿蹈复辙。

但是，本日一早，宫城内就传出了大丧钟声，慈宁宫内泣音不断，提早数月就动手筹办的庆典还没开端便被告急叫停，候在宫门外的众臣也是大惊失容，整座城都显得慌乱起来。

殷令仪从大袖里摸了个鼓鼓的锦囊出来，却没有呈上去，而是道：“陛下，灵丹灵药不成经别人之手，也怕凡夫俗子的目光败了仙气，您看……”

但是，在宋相带人闯宫之前，母后让人筹办好的一盘梨就被端了上来，没有蜜饯罐子。

那真是很好的四年，在朝有与母后对抗的宋相，在野有无往倒霉的飞星盟，他也逐步长成了少年，在宋相的指导放学习该如何措置政务……可惜好景不长，仅仅四年罢了，这统统又变了。

人死以后是不会有温度的，何况是一颗砍下来足有月余的死人头，萧太后用手指悄悄碰了一下，竟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缓慢缩归去，这下子她浑身都在抖了，口中收回不似人声的沙哑哭泣，如有铁耙在一下下刮着喉咙里的血肉，内里的保护发觉不对，大声问了两遍就冲要出去检察环境，被萧太后厉声喝退，锋利刺耳。

尹湄听着这声音，便知永安帝喘得短长，心底总算升起了几分称心，殷令仪则道：“禀陛下，清和偶得一方灵丹灵药，或可疗愈陛下病痛，望陛下开门允见。”

天将拂晓，慈宁宫内传出凶信，随后整座宫城都被丧钟声惊醒，擅权独横二十六年的萧太后于凤榻之上忽然长眠。

他不想死，他要当说话能算话的天子，便有了飞星盟。

“你大胆——”

宫女应喏而去，殷令仪在尹湄的搀扶下一步步阔别了人群，转过后廊时才开口道：“阿湄，是你来了啊。”

尹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萧太后重新合上木匣，伸手去拆那封信，这回行动极快，她一目十行地看过，扯了下生硬的嘴角，不再敞亮的眼睛里却有泪落了下来。

听雨阁是萧太背工中最利的一把刀，萧正则乃她最为信赖的执刀人，而他又是萧太后的堂侄，在萧胜云、萧正风父子接踵过世后，萧氏主家就只剩下了萧正则和萧玮烨两条血脉，后者年纪太小，偌大萧家将会由谁执掌不言而喻，有动静通达的官吏们暗里群情，分歧以为比及萧正则此番功成而归，萧太后便会让他加官进爵，完整接掌萧家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