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憔悴客，金瓯缺难圆（一）[第1页/共4页]

众侍卫应了，马上簇拥了我，倒是上了书宜院右方的一座阁楼，扶栏下望时，四周八方拥来的火把不知有多少，却排布得井井有条，将书宜院外周遭数十丈照得亮如白天。

拓跋顼端着茶盏，眼神幽缈起来，自语般低低道：“生一堆后代出来，叫我父亲，叫你母亲？”

另有，萧彦。

他想制我，但我毕竟能反过来制住他！

可拓跋顼在北朝把握大权惯了，又是如此刚烈的本性，会甘心无声无息糊口于我一个女人的荫护下？

在他将近暴露欣喜笑容时，我柔声道：“阿顼，既然你放得下，那我也放得下。我明日就去和父皇说，马上将监国之任卸下，把手中兵马移交给太子，再和这些年帮助我的臣僚们尽数引见给太子，我们便分开宁都，到南边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处所，过我们相守毕生的神仙日子，你说好不好？”

操纵我的权力，生出个皇孙来继位。

这也是我在这房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看到的最后一幕气象。

我坦白说道：“是，我不信赖拓跋轲真会不管你，更不信赖你会甘心认杀父仇敌为岳父。”

一旁早已有人伸手扶我，伴着欣喜的呼唤：“公主出来了！公主出来了！”

我渐渐地舀着莲子羹。又苦、又烫的莲子羹，一口一口送到嘴中，竟给烫得满心疼，满心苦。

拓跋顼点头道：“你虽是女儿家，可我远在邺都便传闻你的申明了。你的才调并不输于男儿，又是萧彦独一在身边的女儿，这天下，本来就该是你的。便是女人没法称帝，以你的权力，生下一名小皇孙出来继位，应当不难做到。”

我撩开天水碧的轻帷，渐渐走向我的床榻，声音也像那轻帷一样，如水纹般泛动着，腐败而幽缈：“或许……或许我真的还喜好你吧？不过，我能给你的，也只是我罢了。至于其他的，我没资格给，你也没资格要。”

拓跋顼唇角弯起，向上的弧度像是在笑，却清冷得哀伤。他悄悄道：“阿墨，我但愿我们手中，永久有着足以庇护本身的力量。——即便是我们最靠近的人把握着最强大的力量，都一定能确保我们和我们想庇护的人安然无恙。”

“你不信我？”拓跋顼拧着眉，但听“喀”地一声，手中的银盏给捏得变形，迸裂，茶水湿淋淋地顺着他的手腕滴下，他却恍若未觉。

公然像是拓跋顼这类刻薄人想出来的主张。

我承认我当年便给拓跋轲和萧彦他们的手腕吓破胆了，何况，我又只是孤傲的一个，再出甚么事，谁会如萧宝溶那般舍命护我？

薛冰源窥着我神采，低声回道：“他中了迷药，撑不了多久。不过端木先生叮咛了，让留活口，说是公主的意义。”

江山在手，美人在怀，说不准还能够暗中把父仇国恨都给无声地报了。

我眨着眼，留意察看着他的神采，调皮地浅笑道：“可我们和他不一样啊！拓跋轲对你有着兄弟手足之情，当今梁帝更是我的父皇，他们不会伤我们。太子萧桢脾气甚是温懦，如果我主动将大权送到他手中，他又怎会再狐疑我？”

“你想说甚么？”

比如，方才那只茶壶，平常倒出的茶，的确是上好的茶。但壶底暗设了小小的构造，第二次为拓跋顼提壶倒茶时，我无声无息地开启了按钮，事前藏好的烈性迷药，立即融入了茶水中。

拓跋顼说得感性而萧索，凝睇着我的眸子熠熠生辉，焕着奇特的神采。

拓跋顼神采微变，他游移问道：“你……筹算退隐？你年纪悄悄，筹算丢了你的天下，退隐山林？”

他和我的将来？

透过那轻纱的床帷，他的身材仿佛站不住，正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