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清梦断，一夕成憔悴（一）[第2页/共4页]

那么，萧宝溶还剩下甚么？

贪恐怕死，屈身事敌，不知耻辱……

萧彦凝睇着我，笑道：“阿墨，本王又不会吃了你三哥，不必拿出这等生离死别的模样吧？”

而永兴帝所住的内殿当中，也有低低的哽咽之声，竟然……发自惠王萧宝溶。

即便压在我头上，我都会给压垮，何况琼姿雪质的萧宝溶！

更可骇的是，目前的景象，还不是最尴尬的时候。

萧宝溶伏地叩地，已给骂得哽咽不住，只是昂首认罪：“是，是臣弟不肖，就义了大齐江山！臣弟……任凭皇兄惩罚！”

萧宝溶拢住我的肩，俄然俯到我耳边，在我耳边低声恳求：“阿墨，给三哥留点庄严罢！”

可他竟然还能浅笑，浅笑着向萧彦说道：“摄政王，阿墨累得短长，不如让她先回蕙风宫歇息吧？”

拐过弯时，我不成扼制地痛哭失声。

当后者早已落空时，前者于我，又有何意义？

传闻，他是第一个手捧御玺向萧彦称臣的人，也是第一个称萧彦为陛下的人。

不顾两人都向我皱眉凝睇，我紧揪着萧宝溶柔嫩的薄缎衣料，夸大地说道：“我要和三哥住一起！我和三哥一起到上阳宫去！”

我伸手牵了萧宝溶的袖子，大声向萧彦说道：“我不要繁华尊荣，我要和三哥在一起！”

永兴帝强支着身，一扬手，已是狠狠一巴掌甩在萧宝溶脸上，指着他鼻子喝骂：“你给朕滚远点！朕不想见你假惺惺的模样！沦落至此……连朕都一定活得过明天，何必再说这好听的话来显现你的高义？你……你……”

萧彦微讶地盯着我，柔声道：“阿墨，男人间的事，与你无干。你尽管放心做你的文墨公主，本王包管，你会和本来一样繁华尊荣，无忧无虑。”

我渐渐放开了他的袖子，尽力禁止本身的泪水，也不让他看到我的哀思，一字一字说道：“三哥，即便你不能护我，仍然是我独一无二的三哥！”

两天以后，他将当着天下人的面，代表着曾经的齐皇室，率着文武百官，向曾经的臣僚跪地称臣，然后持续他能够再也结束不了的囚禁生涯……

等表情略略安静，我才问起小惜脱身颠末。

但蕙风宫倒还安静，虽有宫廷卫尉在宫门前保卫，但见到我时无不毕恭毕敬，并无将我困在蕙风宫的意义。

他不容分辩地抓紧我，将我一起领出殿，送到丹墀下。

萧宝溶狼狈地退到一边，抓着床棂，也似失了满身力道，有力地坐倒地上，被击溃了般将头埋到臂腕间，竟是无声痛哭。

病倒了的永兴帝出不来，在宗室大臣中享驰名誉的萧宝溶更是出不来。

穿过廊柱时，不知哪处窗内，传出模糊的抽泣，模糊听得出，该是永兴帝最宠的两位宫妃的声音。

昂首看时，竟是从小跟我的侍女小惜，正从殿中冲出，满脸泪痕却咧着嘴向我奔来。那次我和她一起在相山被魏人暗害迷倒，厥后我被带往青州，便再也没见过她。我问托管密探听过几次，都没问着动静，还觉得她是不是给魏人害了。

走入大殿中，已闻得一股陈腐味直钻肺腑，连案上燃着的沉香屑都袒护不住。本该金碧光辉的殿宇，因为日久失修，已蒙上了一层灰黑，柱子上张牙舞爪的蟠龙更是黯然失容。

蕙风宫前的繁华牡丹影壁，倒是还是巍峨富丽，弥漫着子虚的繁华昌隆；阶前的海棠却早落得尽了，和桂树的森郁汇作一处，惹人腻烦的一色灰青，和那些面色生硬的宫女内侍一样了无朝气。

“混闹！摄政王已经说话了，不准违背！”萧宝溶低声叱责我，那透亮得能照透民气的黑眸，有物即将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