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折兰芝，江天雪茫茫（二）[第4页/共4页]

今后，他永无宁日，受尽折磨。毕竟，灭亡成了他甘愿挑选的归宿和解脱。

小院闲昼。

我笑了起来，“你不是说，不逼我？”

仅带了几名韦开等亲信侍卫，携了萧宝溶的棺木，我来到一处陈旧的清冷宫殿，开启了预备帝妃皇亲们战时逃脱的密道。

这个六合已是他的，不是我和萧宝溶的。让他在这无边无边的不祥的春雪中，伸展他的巨大抱负，实现他的迟疑满志吧！

抬目四顾，烟雪茫茫，素绫铺地，连魏人扎下的营帐，都仿佛溶解于无边的雪色漫漫中。

他的马匹，赶到了城下不远处，早已在守军的射程以内。

“阿墨，我来了。”他笑意和煦，飞扬的神采隔了雪霰清楚可见。

惊下乱红铺绣。

堵截我统统的暖和缓希冀，等着我一无统统，乖乖地走到他的身畔去。

取而代之的，是怕惧，惶恐，和面对没顶之灾的不安。

提起裙袂走下城楼时，城下的魏人惨叫声和金属交击声正在风雪里突然扬起。

眼看这些武将面露忿忿和屈辱之色拜别，我才对找了半天赋找来的那名史官道：“有些史事，你帮我记录下来，今后好传播后代。”

邻近城下，他那苗条有力的手臂文雅地悄悄一勒，翔麟紫昂起前蹄大声嘶鸣，然后以和仆人一样文雅的姿势顿住，在悄悄飘落的雪花中打着响鼻。

史官的手抖个不住，额上落下大滴汗珠，竟不敢擦拭。

有内侍在门口探了几次，见几个大臣告别而去，方才蹩了出去，低声回道：“公主，魏帝已至城下，派使者传进话来，请公主出城一见！”

“然后呢？”韦开眼眶中有泪，但更有掩不住的恨意。

虚软着法度，长袖迤逦雪中，我倦怠地踏下城楼的台阶。漫天的风雪和漫天的厮杀中，我悠悠地唱起了那曲《倦寻芳》：

我到底没法为萧宝溶和我们的孩子报仇。

“是，大将军说，他已暗中安插了兵马在南城策应，一有皇上旨意，马上迎候皇上……和长公主台端，前去永州一带暂避。我们已经细细想过，江南百姓只承认我们中原正统，北魏蛮夷之人，那里能在江南久驻？到时只要皇上和长公主冰释前嫌，振臂一呼，驱除蛮夷，绝驳诘事。”

史官的狼毫笔跌落地间，仓促离了坐位，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长公主，此遗臭千年之事，长公主不成，千万不成！”

我盯着不竭被冷风扑起的锦帘，和窗外酷寒的冰天雪地，蓦地爆出锋利的笑声。

模糊又听到城外那人在叫喊，却已没有了本来的笃定或惊怒。

城外便是拓跋顼的营地。

百里骏满脸虬髯颤抖，好久才气问出来，“长公主……筹算和皇上、太子一起弃城而去？”

渐渐晃着身向寝室内行去时，屋中沉寂了半晌，忽听得韦开冲出来高问：“长公主，长公主，皇上……皇上如何办？”

他公然在等着我。

这条密道，将直接通往城东的一处山谷，绝对温馨且安然的山谷。

“那边，是我和三哥的归宿之处。”

连两国间的存亡搏杀，从他口中说出，都已是如此地轻描淡写。

拓跋顼眼底的透明便萦了层墨蓝，一霎不霎地望向我，好久才道：“我不逼你。但你晓得我要的是甚么。如果你逼我，我天然也得逼你一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