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折兰芝,江天雪茫茫(一)[第2页/共4页]
而那种安静,莫名地便让我不安,不安地望着他有些生硬的身形,尽力辩白:“三哥,我从没想过将出售齐国,出售齐国的将士。我从没健忘……我生于江南,善于江南,更没健忘,我是三哥哺育成人……”
双耳蟠龙的白玉盏打在他身后的锦帷上,“噗”地一声,又沿了帷幕滑落,竟然没有碎裂,在铺着浅棕色线毯的空中摇来晃去,摇来晃去。
“阿墨,为了大齐,我曾操纵过你,但我从未曾想害你。我也未曾想你,你会害我,从未曾……”他低低地喘着,手指紧扣着我,声音一点一点的衰弱下去,“我是不是该信赖,你过来,真的只是想和我一起分开……”
“阿墨……”他低低地吟哦,苗条惨白的手指凉凉地抚过我的脸,似想拭去我的泪水,“我甘愿……你平平平淡过着……我好悔……繁华权势里,没有你想要的幸运……”
悚然昂首,韦开魁伟的身形冲到萧宝溶跟前屈下,扑通跪倒案前,已是扭曲了面庞痛哭流涕:“陛下!陛下!陛下何必!何必……”
而萧宝溶浑然未觉我的痛哭,那样夸姣如花瓣的眼睛,夜一样黑着,却已看不出此中的光彩。他还是用思考词曲般半含忧?的低低嗓音说着:“我总觉得……我应当挡在你前面……我能够给你……给你……”
蓦地昂首,我狠狠瞪住在一旁无声痛哭的韦开,惨厉叫道:“这……这毒酒是那里来的?”
一步一步,他要做的,是因我而有天下!
包含大魏兼并大齐后我不倒的权势繁华,臣僚子民的毫发无伤,以及,白头偕老的帝后传说。
拓跋顼当年从安平公主府逃出后被萧彦追杀,随之被南朝之人救走。我一向觉得,救他之人,是已经被萧宝溶正法的前梁太子萧桢。
抓来看时,公然是拓跋顼的亲笔。
本来不是。
他竟然笑了笑,黑眸开阖间,如有一抹温软飘过,“阿墨,我终究……再也碍不着你了。呵,你喜好拓跋顼……你情愿与他一处也无妨。可你……不能再出售大齐的将士……你能够狠心置我于死地,莫非……你当真忍心让我死不瞑目?”
风过户,帘影扬,银霜炭的香暖瞬息间不知跑那里去了。只要那凛冽的北风,迅猛地倒灌出去,哗啦啦地打击在破了洞再无遮拦的心口。
而是景阳侯萧构。
当这些哑忍终究超出了他的限度,当他发明我保护着勾连北魏的萧氏兄弟,当他认定我在采纳行动筹算颠覆他苦苦保持的大齐江山,他终究绝望发难。
他必然决计肠让萧宝溶发明了这些函件;而萧宝溶只是哑忍地将这些函件换作了白纸。
然后,是和顺却如刀锋般锋利的承诺和誓约。
抚着我脸庞的手重飘飘跌落,挥动的袖子清灵如云朵,无声地委于团花线毯间,跟着太医奔来的脚步悄悄拂动。
因韦氏兄弟与萧宝溶走得太近,即便韦卓因救我而死,我也不敢再重用他,宁肯厚加犒赏,将他留在萧宝溶身畔奉养;而我身畔最亲信的侍卫统领,的确是薛冰源了。
提盏摸了一摸,公然酒是凉的。
薛冰源当日便是他保举而来,因着忠勇机灵,被我倚为亲信。
我给那温热的血液烫得仓猝一抽手,颤抖抬起时,鲜血正沿着我白净的五指盈盈滴落。
他比他的哥哥还狠,还毒,还精于对人道最柔嫩的缺点的无情算计。
酒气四溢,通透敞亮的液体萦出的暗香竟然也是沁凉的,似把屋中炭香的暖和都冲淡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