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蛮荒 一[第2页/共3页]

“我还记得哲甘的小儿子……他给我用草编过一只蜻蜓。”

“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诃伦帖俄然喊了起来，她用力按住了孩子的双肩，“够了！够了！你现在说了又有甚么用？你不是青阳的大君，你只是个小孩子，你能做甚么？你们青阳的铁骑现在就在疆场上杀我们真颜部的人！你救得了谁？”

诃伦帖看向帐篷那边，帘子边的一道裂缝悄悄地合上了。

“我不要用我的马奶豢养青阳的狼崽子，他们青阳的人都是狼啊！他们杀了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儿子，我还用我的马奶喂这些狼心狗肺的牲口！”哲甘像是变了一小我，她疯地叫唤起来，眼睛红肿，尽是泪水。

阿苏勒点了点头，垂眼看着地下。

“让我把奶挤完，主君有令说，只要我不死，就让我记得挤奶给他喝。”

“哲甘，我来吧。”诃伦帖站在老女人的背后，“你和其别人去帐篷里歇息。”

诃伦帖在他身边繁忙着，将一件铁环织成的链甲贴着小袄束在他身上，又在内里披上重锦的大袖，最后则是御风的狐裘。做完了这些，她上高低下地查抄着，俄然触到了孩子的眼神。这是她见过的最清澈的眼睛，映下落日的色彩，瑰丽又安好。

诃伦帖吃了一惊，紧紧拉住他的手：“不是，不是因为你，世子是个好孩子。”

洁白的马奶洒了一地。

帐篷别传来了马嘶声。诃伦帖有些惊奇，这时候营寨里应当没有马剩下了。她看出去，瞥见那匹肥胖的翻毛母马立在帐篷外，腰里拴着葛袍的老女人半跪半蹲在马腹边挤着奶。她放下心来，走了出去。那是给阿苏勒挤奶的母马，这个孩子的身材很差，晚餐前要饮一杯新奇温热的马奶。

“放开！放开！”她沙哑地喊着，“你们不让我杀他，我杀本身的马，我杀它，我杀它，我杀本身的母马！”

“冷了吧？天要黑了。”诃伦帖走了畴昔，想合上帘子。

“我还记得好多好多其他的人，他们都对我很好。固然你们不让我出去，但是我晓得，垂垂地我都看不见他们的脸了。他们没了。我想巴莫鲁，想瞥见他吹着竹哨带着他的红马从我帐篷前过，但是……”

两人冷静地相对，诃伦帖用力把阿苏勒抱在怀里。

“哲甘你这是做甚么？”诃伦帖惶恐地大喊。

她停动手，呆呆地凝睇着那张小脸，踌躇了好久，悄悄上去摸了摸他的面庞。

“不要再说了！我们又能如何办呢？”她哭泣着抬开端，瞥见孩子小小的脸上也是泪水，他那么温馨，又那么哀思。

她低下头冒死地摇，咬着嘴唇不肯出声音。眼泪划过了脸庞。

诃伦帖持着一盏灯走进帐篷，内里的人已经散去了。

女人们闻声都跑了出来。几个力量大的尽力制住了哲甘，她挣扎不动，只能疯地大吼，最后声音变成了嗓子里的哭泣。

诃伦帖捧着马奶，踌躇着不敢拜别。

她把红色的豹尾束在了阿苏勒的手腕上，以红色的丝绳束好，打了一个活结，这才扳过他的头面向本身，凝睇着他的眼睛：“世子，你要记着，不管有甚么事，都不能解下这条豹尾。如果有人关键你，就举起手给他看。千万不能解下来。记着了么？”

哲甘的声音沙哑衰弱，听得诃伦帖内心凉。她看着哲甘斑白的头在褐色的老脸边颤着，揪着马奶的一双手有力地反复着，像是落水的人揪着最后的稻草。哲甘本来是个手脚极轻巧的女人，家里养的母马产的奶最鲜最好，主君才会号令哲甘每天早晨供奶给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