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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当初坐在皇位上的每一天, 她只感觉如同隔世。偶尔也会想起之前在北琼王府的那一年，算一算，实在苦甜搀半。

舒家的下人公然分歧平常, 几番来往下来，明哲戟发觉粟裕的学问是极好的，就问她为甚么不考功名。

这么快就改口叫“恩师”了吗？

世人开初还不敢领受，见明哲戟执意，才一个个叩首应了。

明哲戟头疼了几日，看书难过，滚在床上也睡不着，自发大限将至。大雪一停，她就叮咛备马。

明哲戟在庄上住了十几日, 粟裕事无大小照顾全面, 还特别放了手里的事陪她下棋喝茶，赏花谈天。

不对，不是一点绝望，是很绝望。

明哲戟内心猎奇, “庄主说来听听。”

“全凭夫人做主。”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奉侍的下人们不透半点风声，明哲戟也得不到外头的动静。粟裕又一再催促她隐居，她鉴定舒家是要关着她，这才不得不该承下来。

粟诚扶明哲戟走到廊下赏雪，明哲戟望着院子里忙着挂灯笼的下人，对粟诚笑道，“你预备何时出发回家？”

粟诚见明哲戟态度果断，就顺水推舟地说一句，“门生谢恩师宽恕。”

粟裕酝酿了几日, 找机会对明哲戟道，“小人倒有一个去处, 却不知陛下是否甘心。”

暗卫们镇静一瞬，追上去以后却发觉她只是放开襟怀，并无脱走之意，就由着她欢愉去了。

粟裕一再摸索明哲戟，问她此后有甚么筹算。明哲戟虽没有正面答复, 可她内心却想着随遇而安。

明哲戟一问粟诚上任的县城，的确是蜀州境内的一处好风景。她一时分不清粟裕的发起是舒家的意义，还是她自作主张，也不敢随便答允，就只说再想一想。

粟诚见明哲戟面有失落之意，内心也有点难过，年节将至，容京多么繁华富强，这个曾为帝王的人，却要在穷乡僻壤孤零零地耗损佳节，当真可悲可叹。

他走到近前，对她伸脱手想拉她起来，难堪地对峙半晌，他才发觉她目不视物。他就脱了身上的大裘把她包成一团，笑着躺到她身边。

他们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上前打搅。

两个暗卫本想上前救她，未到近前时却听到明哲戟大笑不止。笑声在空旷的雪夜显得格外透亮，仿佛她心中多年的积存，都在这一笑当中随风去了。

明哲戟半晌才回话，“容京下雪的时候很少，不像北琼，才刚入冬，雪就下个不断。”

她本就肤白如雪，身上又穿戴白貂大裘，立在院中像个雪人普通，一双眸子倒是诱人的赤色，莫名让民气悸。

明哲戟紧了紧衣衫，翻身上马，出城之前还轻行徐行，一跨过城门，四野的雪景让民气旷神怡，她只觉眼明身轻，头也不痛了，就抽起马鞭，策马奔驰起来。

这一起走的极慢，粟裕怕明哲戟身边无人顾问，特别送给她一个灵巧聪明的丫环照顾她饮食起居。待到落脚的县城，刚好邻近年关。

明哲戟把府里的管家下人幕宾们召到一起，撤除家在外省的，一概犒赏银两放回家去。

人活一世，既不能随心所欲，也不能失了自我。即便只是获得过，也是珍惜过。苦闷再多，能得清闲一时，也不枉了。

“犬子粟诚鄙人, 中过一任举人, 会试虽落了榜, 却幸运落到一县为主, 他畴前只顾着读书, 对宦海情面都不甚解，上任三月磕磕绊绊，四周寻一个幕宾，想不时就教。他固然官职寒微，执掌的那处山川倒是极好的，陛下若不嫌弃，就委曲做他一个教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