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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家燕子傍谁飞》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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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理身如理国,用药如用兵[第2页/共3页]

是张弘范写给天子的奏折。奉书按捺不住猎奇,仔细心细地读了下去。这封奏折写于客岁三月。算起来,那是崖山海战过后,张弘范方才班师回到广州的光阴。

奉书蓦地停手。张弘范这句话既是提示,也是威胁。药罐如果落地,收回的声音足以惊醒内里的统统人。

张弘范双眼大睁,张口想要说甚么,却一阵气急攻心,引得瘴毒发作,艰巨地抓着心口,渐渐晕了畴昔。

她不甘逞强地嘲笑道:“如何,现在怕死了?”心中俄然一动,抬起左手,悬在药罐之上,右手将裁纸刀拾了起来,拭了一拭,对准本身的手腕。

终究整盏药都灌了下去。张珪放下药盏,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这才是好爹爹呢。你看,天都亮啦。今儿气候好,我让人扶你出去晒晒太阳。”

那是张弘范闻知博罗有要杀文天祥之意,赶紧上书要求忽必烈,“天祥忠于所事,愿释勿杀”。只不过笔迹软弱有力,笔划时粗时细,仿佛是他挣扎着在病榻上写的。奏折上面有忽必烈的批复,倒是劝张弘范好好养病。

张弘范仿佛发怒了,悄悄捶着床,喝道:“再搜……再搜!是个小女孩,我要……我要……”

张夫人拈了一枚杏脯,道:“老爷吃点甜的吧。”

奉书心中骇极,只感觉脊梁骨发冷,手腕的伤口刺痛。

奉书想到二叔曾对本身说,张弘范几次上奏天子,要求留父亲性命。看来竟是真的。如此说来,父亲能活到现在,竟另有他的一份功绩?

奉书心中五味杂陈,转头朝张弘范看了一眼。张弘范闭着眼睛,狼藉的发丝拂在脸上。方才和她的一番对答太耗精力,他已经昏睡畴昔了。

过了好久,张弘范才又开口:“文丞相……的女儿……”

张珪笑道:“是是,这药固然苦些,但是熬煮了一夜的,药力最强,不能华侈。等你病好了,就不消吃这苦药啦,现在临时忍一忍。”再不给父亲说话的机遇,半是哄劝,半是逼迫,又喂下去一勺。张弘范喉间呜呜作响,想说甚么,却说不出来,徒然挣扎着。

奉书的呼吸垂垂安稳下来。她紧紧掐着本身的小臂,手腕上的血流终究缓了。她听着张珪母子那近乎哄劝的语气,俄然不幸起张弘范来。

张夫人笑道:“老爷年纪大了,倒开端耍小孩子脾气,不肯吃药了。就是珪儿小时候,也没这么不懂事啊。”笑着叮咛丫环:“去取一碟儿蜜饯来。”那丫环笑着应了一声,旋即端着甚么东西返来。

张弘范面色一变,随即嘲笑一声,道:“如果不怕出声音,就请便罢。”

奉书咬着嘴唇,轻手重脚地在书桌上又翻了翻。没有其他关于父亲的纸张函件了。桌上大多数的字纸,都是张弘范写的诗词,想必是他自知临终,开端清算本身之前的墨迹。

奏折里的语句非常浅近,因为读者并非汉人。折子里除了详细汇报海战的环境、要求天子封赏有功的部下以外,还提到了被俘的宋丞相文天祥凛然不平,“真好男人也,臣未敢擅杀,乞望恕罪。”并附上文天祥手书七律一首,以彰其书法文采。

那是文天祥手书的《过伶仃洋》。她记得听二叔说过,崖山海战之前,张弘范和李恒让父亲写信招降张世杰,收到的倒是这一首诗。那么这诗的原件天然在张弘范手里。

张弘范神采骤变,刚要出言禁止,奉书一狠心,刀刃切动手腕,鲜血立即汩汩涌了出来,一滴滴落入冒着小泡的药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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