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千年成败俱尘土，消得人间说丈夫[第1页/共3页]

张弘范点点头，双眼望着天花板，轻声道：“既然你这么急着去送命，奉告你又何妨？只是弘范劝说蜜斯一句，太子府可不像敝宅这么好混出来。”

第二封信，是十一月初从兵马司寄来的。写信的人说，他们遵循张弘范的唆使，撤去文天祥的好茶好饭，直接将他戴上重枷，押去兵马司土牢，和小偷、强盗、杀人犯、以及成群的老鼠关在一起。但文天祥仿佛安然得意，只是日渐肥胖，每日画炉灰赋诗自娱。信中最后说，前提有些过于艰苦，文天祥撑了这一个月，终究病倒了，叨教张弘范，能不能撤除他头颈上的重枷，只保存手足间的铁链，并且让他每天出门晒一会儿太阳。

“用不着你管！”

张弘范笑道：“你的鼻子眼睛跟他一模一样。”顿了顿，又皱眉道：“但是文丞相活着的女儿，眼下仿佛还不是自在之身，也没这个本领摸到这儿来。那么你是……”

她颤动手，将裁纸刀举在身前，说：“你奉告我，我本日能够饶你性命。”

那眼睛眨了一眨，使她确信他还活着，还没变成一具僵尸。

“令姐刚到多数，便被太子府要走了。现在还在不在那儿，我却也说不准，正在派人查访。”

但她顿时就明白了张弘范写这些人名的企图。第四封信的寄件人不详，信上说，已经遵循张弘范开列的名单，要求这些人从中调停讨情，终究使博罗撤销了杀文天祥的动机。

张弘范悄悄笑了起来，“将死之人，骗小孩子做甚么。”

“家父呢？文丞相在那边？他现在如何？”

“还没查到。”

奉书冒死忍住哭泣，泪水一滴滴落到信纸上，晕染开来。她不忍心再读下去，但是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捻开纸张，翻到了第三封信。

真奇特。他的性命明显把握在她的手里，可他却开端发号施令。他的声音固然微小，却有着统帅千军万马的严肃。奉书不由自主地便服从了，持刀的手渐渐软了下来。

这封信后背，写着几行草率的笔迹，出自张弘范之手。那是一串人名，有王积翁、真金太子、邓光荐、文璧、汪元量，另有一些奉书不熟谙的蒙前人名字。有些人的名字被划掉了，有些则是厥后用另一支笔添上的。当她看到二叔的名字时，心内里格登一下。

张弘范微微一怔，低声道：“很好，很好。”

张弘范闭目不答，一时候屋内只要她短促的呼吸声，压抑不住。

她随即想起来，本身才不怕死，如何能任他威胁？她不敢再举刀，而是伸手将床上的铃铛挪到了他够不到的处所。手指刚触到他的被子，内心就砰砰乱跳。

张弘范见她又亮出刀子，微微一哂，不再说话，意义很较着：“我为甚么要奉告你？”

张弘范仿佛涓滴不在乎铃铛被夺走，瞟了她一眼，问：“你……要甚么？”

她抓起那一叠信纸，一步步走回张弘范身边，问道：“他在兵马司牢里？”

张弘范好久不答，目光超出她的肩膀，定在书桌上那叠狼籍的文书纸张上面，扬了扬下巴，表示她看。

奉书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第五封信是张弘范亲笔所写，只写了一半，仿佛还没来得及寄出。那是一道号令。张弘范令部下去寻访文天祥的夫人和女儿，访到了，就令她们给文天祥写信，劝他投降新朝。张弘范还表示说，如果她们不肯意写劝降信，能够小小地施加一点威胁。

张弘范微微叹了口气，“令尊如果听了你这话，会绝望的。”

过了好一阵，张弘范才道：“文蜜斯，我这是为你好。弘范向来恭敬令尊，他的骨肉，如果再送掉一个，弘范也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