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万里...(续)[第1页/共3页]
奉书渐渐松了口气,悄悄拉了拉杜浒的衣服后襟。此人仿佛不是来难堪杜浒的。
杜浒却不为所动,也不睬她,只是转过身来,朝那人点点头,问:“那么足下循声而来,定是有所见教了?鄙人洗耳恭听。”
杜浒道:“胡兄方才提到,你是江西人?”
胡奎一愣,“南安军?”俄然哈哈大笑,停不下来。
奉书吓了一大跳,不自发地往杜浒身后躲了躲。她还记得腐败时节,惠州的百姓在江边遥祭故宋,换来了甚么样的结果。
胡奎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伸手指着他道:“你……你是……不对,传闻杜浒已经在崖山捐躯了,如何会……”
带长剑兮携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屈原的《国殇》,是奉书从小就背熟了的。她晓得这是一首记念阵亡将士的祭歌。她之前抄读的时候,只晓得那字句里都是惊心动魄的战役场面,却从未从中读出像杜浒所唱出的、饱满的苦楚和壮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因而两人在生满苔藓的墙上,用手指各自誊写起来。奉书看得清楚,杜浒踌躇了半晌,才写了一个“相”字,心想:“师父事事谨小慎微,恐怕给别人露了秘闻,只写了一个丞相的相字,不知情的人,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我们到底要干甚么。”佩服了一阵,又凑到胡奎身后看了看,他已经运指如飞,早就写好了一个“文”字。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奉书心想:“他是看我们只要两小我,警告我们多数成不了事。哼,说不定他底子没把我算成一小我,才会说我们'单打独斗'。他又如何晓得师父的短长?不过,他这番警告,却也是出自美意。”
只见一个精干肥大的男人,一双环眼,执一折扇,立在五六丈开外,朝杜浒、奉书两小我微一抱拳,开口吟道:“身既死兮神以灵,灵魂毅兮为鬼雄!如此天人之歌,少告终尾这两句,岂不憾甚!兄弟一副破锣嗓子,不敢惊扰高朋,只好直白念出来了,休怪冒昧!”
杜浒冷静沿着河边走,鞋子全湿了,也全然不觉。走到无人之处时,才坐在河滩上,捡起手边一块石头,俄然像宣泄普通尽力扔进水里。
奉书赶紧也跟着向后转,转头朝那人递去一个抱愧的眼神。
杜浒浅笑道:“鄙人贱姓方才已蒙胡兄提过了,阿谁谤讥于市、口无遮拦的家伙,恰是鄙人。”
杜浒笑道:“一口恶气没出,大闹冥府,又返来了!”
奉书从没见过他堕泪的模样。她不能完整了解他的话,可她能了解他的痛心之情。他是亲目睹过崖山那场惨败的。那气象也会不时呈现在他的恶梦里吧?
奉书心想:“本来是个抗元的义士。”她听二叔说过,宋室虽亡,江南处所却另有层出不穷的义兵,有的是企图规复汉家江山,有的是为了抵挡元廷的暴`政,另有的是故宋将领散落在各地的旧部,揭竿为畴昔的魁首复仇。只是他们势单力孤,多数对峙不了几日,便会被无情剿除。她晓得本身应当寂然起敬的,但是对他的这一番说辞,倒是忍不住的好笑:“这哪儿像是拉人入伙!把人吓跑,还差未几。”
杜浒并不回身,冷冷道:“那足下就不怕我是用心在这里惹人中计的?”
杜浒衣衫陈旧,面带风霜,固然唱的是古乐雅音,却自有些落拓不羁的气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殊不动听,可她忍不住跟着他的旋律一起开口。她的声音几近完整被他的盖过了。
胡奎笑道:“兄台但是转了动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