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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书吃了几杯酒,一双眼只看着杜浒的身上,杜浒吃他看不过,只低了头,不恁么理睬。当日吃了十数杯酒,杜浒便起家。胡麻殿下道:“二哥,再吃几杯了去。”杜浒道:“只好恁地,却又来望哥哥。”都送下楼来。奉书道:“师父是必搬来家里住。如果师父不搬来时,教我两口儿也吃别人笑话,亲兄弟难比别人。大哥,你便办理一间房,请师父来家里度日,休教邻舍街坊道个不是。”胡麻殿下道:“奉书说的是。二哥,你便搬来,也教我争口气。”杜浒道:“既是哥哥、奉儿恁地说时,今晚有些行李,便取了来。”奉书道:“师父是必记心,奴这里专望。”奉书情义非常殷勤,恰是:叔嫂通言礼禁严,手援须识是从权。豪杰只念连枝树,**偏思并蒂莲。
胡麻殿下撇了奉书,来到杜浒房里叫道:“二哥,你未曾吃点心,我和你吃些个。”杜浒只不则声。深思了半晌,再脱了丝鞋,还是穿上油膀靴,着了上盖,带上毡笠儿,一头系缠袋,一面出门。胡麻殿下叫道:“二哥那边去?”也不该,一向地只顾去了。
奉书把前门上了拴,后门也关了,却搬些按酒、果品、菜蔬,入杜浒房里来,摆在桌子上。杜浒问道:“哥哥那边去未归?”奉书道:“你哥哥每日自出去做买卖,我和师父自饮三杯。”杜浒道:“一发等哥哥家来吃。”奉书道:“那边等的他来等他不得。”说犹未了,早暖了一注子酒来。杜浒道:“女人坐地,等杜浒去烫酒合法。”奉书道:“师父,你自便。”奉书也掇个杌子,近火边坐了。厨子边桌儿上,摆着杯盘。奉书拿盏酒,擎在手里,看着杜浒道:“师父满饮此杯。”杜浒接过手来,一饮而尽。奉书又筛一杯酒来讲道:“天气酷寒,师父饮个成双杯儿。”杜浒道:“女人自便。”接来又一饮而尽。杜浒却筛一杯酒,递与奉书吃。女人接过酒来吃了,却拿注子再斟酒来,放在杜浒面前。
正在家中两口儿唠叨,只见杜浒引了一个土兵,拿着条匾担,径来房里,清算了行李,便出门去。胡麻殿下赶出来叫道:“二哥,做甚么便搬了去?”杜浒道:“哥哥不要问,提及来,装你的幌子。你只由我自去便了。”胡麻殿下那边敢再问备细,由杜浒搬了去。奉书在内里喃喃呐呐的骂道:“却也好!人只道一个亲兄弟做都头,怎地赡养了哥嫂,却不知反来嚼咬人!恰是‘花木瓜,空都雅’。你搬了去,倒谢六合,且得朋友离面前。”胡麻殿下见奉书这等骂,正不知怎地,心中只是咄咄不乐,放他不下。
奉书起家去烫酒,杜浒安闲房里拿起火箸簇火。奉书暖了一注子酒来到房里,一只手拿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杜浒肩胛上只一捏,说道:“师父,只穿这些衣裳不冷?”杜浒已自有五分不称心,也不该他。奉书见他不该,劈手便来夺火箸,口里道:“师父,你不会簇火,我与你拨火,只要一似火盆常热便好。”杜浒有八分焦燥,只不作声。奉书不看杜浒焦燥,便放了火箸,却筛一盏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盏,看着杜浒道:“你如故意,吃我这半盏儿残酒。”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觉过了一月不足,看看是十一月气候。连日朔风紧起,四下里浓云密布,又早纷繁扬扬,飞下一天大雪来。怎见得好雪,恰是:眼波飘瞥任风吹,柳絮沾泥如有私。粉态浮滑迷天下,巫山云雨未为奇。当日那雪,直下到一更气候,却似银铺天下,玉碾乾坤。次日,杜浒朝晨出去县里画卯,直到日中未归。胡麻殿下被奉书赶出去做买卖,央及间壁王婆,买下些酒肉之类,去杜浒房里簇了一盆炭火,内心自想道:“我本日实在撩斗他一撩斗,不信他不动情。”奉书单独一个,冷冷僻清立在帘儿劣等着,只见杜浒踏着那乱琼碎玉返来。奉书揭起帘子,陪着笑容驱逐道:“师父酷寒。”杜浒道:“感激奉儿忧念。”入得门来,便把毡笠儿除将下来。奉书双手去接,杜浒道:“不劳女人生受。”自把雪来拂了,挂在壁上;解了腰里缠袋,脱了身上鹦哥绿丝衲祆,入房里搭了。奉书便道:“奴等一夙起,师父怎地不返来吃早餐?”杜浒道:“便是县里一个了解,请吃早餐。却才又有一个作杯,我不奈烦,一向走到家来。”奉书道:“恁地,师父向火。”杜浒道:“好。”便脱了油靴,换了一双袜子,穿了暖鞋,掇个杌子,自近火边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