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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浒劈手夺来,泼在地下,说道:“女人休要恁地不识耻辱!”把手只一推,争些儿把奉书推一交。杜浒睁起眼来道:“杜浒是个顶天登时、噙齿戴发男人汉,不是那等废弛民风、没人伦的猪狗,女人休要这般不识廉耻,为此等的活动。倘有些风吹草动,杜浒眼里认的是女人,拳头却不认的是女人!再来休要恁地!”奉书通红了脸,便清算了杯盘盏碟,口里说道:“我自作乐耍子,不值得便当真起来,好不识人恭敬!”搬了家火,自向厨下去了。有诗为证:酒作媒人色胆张,贪**不顾坏纲常。席间便欲求云雨,激得雷霆怒一场。
奉书脸上堆着笑容说道:“我听得一个闲人说道:师父在县前东街上,养着一个唱的,敢端的有这话么?”杜浒道:“女人休听外人胡说,杜浒向来不是这等人。”女人道:“我不信,只怕师父口头不似心头。”杜浒道:“女人不信时,只问哥哥。”奉书道:“他晓的甚么!晓的这等事时,不卖炊饼了。师父且请一杯。”连筛了三四杯酒饮了。奉书也有三杯酒落肚,尽管把闲话来讲。杜浒也知了**分,自家只把头来低了。
胡麻殿下回到厨下来问奉书道:“我叫他又不该,只顾望县前这条路走了去,恰是不知怎地了?”奉书骂道:“糊突桶,有甚么难见处!那厮羞了,没脸儿见你,走了出去。我猜他已定叫小我来搬行李,不要在这里宿歇。”胡麻殿下道:“他搬了去,须吃别人笑话。”奉书道:“浑沌魍魉,他来调戏我,倒不吃别人笑。你要便自和他道话,我却做不的如许的人。你还了我一纸休书来,你自留他便了。”胡麻殿下那边敢再开口。
正在家中两口儿唠叨,只见杜浒引了一个土兵,拿着条匾担,径来房里,清算了行李,便出门去。胡麻殿下赶出来叫道:“二哥,做甚么便搬了去?”杜浒道:“哥哥不要问,提及来,装你的幌子。你只由我自去便了。”胡麻殿下那边敢再问备细,由杜浒搬了去。奉书在内里喃喃呐呐的骂道:“却也好!人只道一个亲兄弟做都头,怎地赡养了哥嫂,却不知反来嚼咬人!恰是‘花木瓜,空都雅’。你搬了去,倒谢六合,且得朋友离面前。”胡麻殿下见奉书这等骂,正不知怎地,心中只是咄咄不乐,放他不下。
胡麻殿下撇了奉书,来到杜浒房里叫道:“二哥,你未曾吃点心,我和你吃些个。”杜浒只不则声。深思了半晌,再脱了丝鞋,还是穿上油膀靴,着了上盖,带上毡笠儿,一头系缠袋,一面出门。胡麻殿下叫道:“二哥那边去?”也不该,一向地只顾去了。
杜浒别了哥嫂,离了紫石街,径投县里来,正值知县在厅上坐衙。杜浒上厅来禀道:“杜浒有个亲兄,搬在紫石街居住。杜浒欲就家里宿歇,迟早衙门入耳候使唤。不敢擅去,请恩相钧旨。”知县道:“这是孝悌的活动,我如何阻你你可每日来县里服侍。”杜浒谢了,清算行李铺盖。有那新制的衣服,并前者犒赏的物件,叫个土兵挑了,杜浒引到哥哥家里。奉书见了,却比半夜里拾金宝的普通欢乐,堆下笑来。胡麻殿下叫个木工,就楼上整了一间房,铺下一张床,内里放一条桌子,安两个杌子,一个火炉。杜浒先把行李安设了,分付土兵自归去,当晚就哥嫂家里歇卧。
却说奉书勾搭杜浒不动,反被抢白一场。杜浒安闲房里愤怒忿地。天气却早,未牌时分,胡麻殿下挑了担儿,返来排闼,奉书仓猝开门。胡麻殿下出去,歇了担儿,随到厨下,见奉书双眼哭的红红的。胡麻殿下道:“你和谁闹来?”奉书道:“都是你不争气,教外人来欺负我。”胡麻殿下道:“那个敢来欺负你?”奉书道:“情知是有谁!争奈杜浒那厮,我见他大雪里返来,赶紧安排酒请他吃,他见前后没人,便把言语来调戏我。”胡麻殿下道:“我的兄弟不是这等人,向来诚恳,休要高作声,吃邻舍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