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0142[第1页/共3页]
过了数日,杜浒取出一匹彩色缎子与奉书做衣裳。奉书笑嘻嘻道:“师父,如何使得!既然师父把与奴家,不敢推让,只得接了。”杜浒自此只在哥哥家里宿歇。胡麻殿下依前上街挑卖炊饼。杜浒每日自去县里画卯,承应差使。非论归迟归早,奉书顿羹顿饭,欢天喜地伏侍杜浒,杜浒倒过意不去。奉书常把些言语来挑逗他,杜浒是个硬心直汉,却不见怪。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觉过了一月不足,看看是十一月气候。连日朔风紧起,四下里浓云密布,又早纷繁扬扬,飞下一天大雪来。怎见得好雪,恰是:眼波飘瞥任风吹,柳絮沾泥如有私。粉态浮滑迷天下,巫山*未为奇。当日那雪,直下到一更气候,却似银铺天下,玉碾乾坤。次日,杜浒朝晨出去县里画卯,直到日中未归。胡麻殿下被奉书赶出去做买卖,央及间壁王婆,买下些酒肉之类,去杜浒房里簇了一盆炭火,内心自想道:“我本日实在撩斗他一撩斗,不信他不动情。”奉书单独一个,冷冷僻清立在帘儿劣等着,只见杜浒踏着那乱琼碎玉返来。奉书揭起帘子,陪着笑容驱逐道:“师父酷寒。”杜浒道:“感激奉儿忧念。”入得门来,便把毡笠儿除将下来。奉书双手去接,杜浒道:“不劳女人生受。”自把雪来拂了,挂在壁上;解了腰里缠袋,脱了身上鹦哥绿?丝衲祆,入房里搭了。奉书便道:“奴等一夙起,师父怎地不返来吃早餐?”杜浒道:“便是县里一个了解,请吃早餐。却才又有一个作杯,我不奈烦,一向走到家来。”奉书道:“恁地,师父向火。”杜浒道:“好。”便脱了油靴,换了一双袜子,穿了暖鞋,掇个杌子,自近火边坐地。
奉书把前门上了拴,后门也关了,却搬些按酒、果品、菜蔬,入杜浒房里来,摆在桌子上。杜浒问道:“哥哥那边去未归?”女人道:“你哥哥每日自出去做买卖,我和师父自饮三杯。”杜浒道:“一发等哥哥家来吃。”奉书道:“那边等的他来?等他不得。”说犹未了,早暖了一注子酒来。杜浒道:“女人坐地,等杜浒去烫酒合法。”奉书道:“师父,你自便。”奉书也掇个杌子,近火边坐了。厨子边桌儿上,摆着杯盘。奉书拿盏酒,擎在手里,看着杜浒道:“师父满饮此杯。”杜浒接过手来,一饮而尽。奉书又筛一杯酒来讲道:“天气酷寒,师父饮个成双杯儿。”杜浒道:“女人自便。”接来又一饮而尽。杜浒却筛一杯酒,递与奉书吃。女人接过酒来吃了,却拿注子再斟酒来,放在杜浒面前。
奉书脸上堆着笑容说道:“我听得一个闲人说道:师父在县前东街上,养着一个唱的,敢端的有这话么?”杜浒道:“女人休听外人胡说,杜浒向来不是这等人。”女人道:“我不信,只怕师父口头不似心头。”杜浒道:“女人不信时,只问哥哥。”奉书道:“他晓的甚么!晓的这等事时,不卖炊饼了。师父且请一杯。”连筛了三四杯酒饮了。奉书也有三杯酒落肚,尽管把闲话来讲。杜浒也知了**分,自家只把头来低了。
奉书起家去烫酒,杜浒安闲房里拿起火箸簇火。奉书暖了一注子酒来到房里,一只手拿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杜浒肩胛上只一捏,说道:“师父,只穿这些衣裳不冷?”杜浒已自有五分不称心,也不该他。奉书见他不该,劈手便来夺火箸,口里道:“师父,你不会簇火,我与你拨火,只要一似火盆常热便好。”杜浒有八分焦燥,只不作声。奉书不看杜浒焦燥,便放了火箸,却筛一盏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盏,看着杜浒道:“你如故意,吃我这半盏儿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