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白日点灯[第2页/共3页]
日头尚高,姑苏台的阁楼里却点了一盏灯。白日点灯。
这灯比太阳还要亮三分。
姑苏台就很可骇。因为姑苏台是要命的姑苏台。不管是谁,只要去了姑苏台,都会没命。
姑苏的名字太多了,多得让人记不住。
老者身后的几个年青男人却站不住了。任谁一动不动地站了三炷香,听一个和尚絮干脆叨了三炷香,老是会不耐烦的。
阿谁年青人的脸憋成酱紫色,额头开端排泄汗来,汗从毛孔里钻出来,团成一个小团。两个小团碰撞在一起又变成一个大团。大团的汗珠再见聚在一起,便流了下来。
但是他越是睁圆了眼睛,也越是瞧觑不清楚。他不清楚的是:为甚么另有人要去送命。他听得出来张君宝和小妖是外埠口音,也瞧得出这对男女风尘仆仆,也瞥见了这对男女干瘪的嘴唇。就算不来一壶“半月泉”,也总要叫上一份“响油鳝糊”的。
和尚实在是太喜好这幅画了。和尚又忍不住看了第三遍。
老者还是一言不发,笑眼盈盈。
一个是瞧不上,一个是瞧不见。可他们还是到了姑苏。
小妖抛来一块银子。店小二更加迷惑了,这块银子够买好多“响油鳝糊”的了。既然这么有钱,为甚么不来尝一尝“响油鳝糊”,却赶去“鬼祟台”寻死,怪事。
改朝换代了。赶走了旧仆人,新仆人也总要把地名换一换。
山用淡墨长披麻皴,画出土多石少的浑厚的质感。山头转折处堆叠了块块卵石,不加皴笔,只用水墨烘染。然后,以破笔焦墨点苔,点得非常沉着利落,使全部大山气势更加空灵。这山川画中点苔,便如画龙点睛普通,使得整幅画器宇轩昂,美不堪收。皴笔密中“透气”,若虚映实,乃上品也。
张君宝买了一摞胡饼,另有一包糖炒栗子。
观此图,虽主峰耸峙,却无坚凝、雄强之势,但见柔婉;曲山抱合处,密林丛丛,三二草屋坐于此中,柴门敞开,引小径回旋,折入深谷;坡岸逶迤,有树木偃仰,碎石临流,蒲草顶风。令人幽情思远,如睹异境。岚气清润,明润郁葱,巨然山川,平平奇绝。单单这苔点飞落,用笔草草,远视之不类物象,远视则风景粲然,陡显气势空灵,朝气流荡。”
阁楼里也只不过稍暗些罢了。那灯倒是十五支连盏,如同一株富强的大树,鸟鸣枝头,群猴玩耍,空中有夔龙,树下有孔雀。单单那只孔雀,鹄立做鸿雁回顾衔鱼状,冠绘红彩,身施翠绿,墨线勾画的翎羽,栩栩如生。
胡饼卷着糖炒栗子也是甘旨。
和尚身边有一名老者,神情矍铄,还是浅笑。
就像是男人的处女情结。没有人敢献给君王一名不是处女的处女。
因为店小二都年青。
和尚还是余兴未尽,和尚又重新将这幅《秋山问道》看了一遍。刚才的那篇长论天然是又讲了一遍。还是那么不疾不徐,饶有兴趣。
张君宝和小妖连问了三家堆栈的店小二,都没有探听到燕府。再来到第四家的时候,小妖却没有问,而是叫来了老掌柜。
如果来到姑苏不吃上一份“响油鳝糊”,那还能叫来过姑苏么?
和尚却要“问道”,真是好笑。
“鬼祟台就是姑苏台。姑苏西南三里地。”店小二眼睛睁得大大的,若不是老掌柜的给指的道,他必然能把这两位客人给劝下来,来上一份“响油鳝糊”,斟上一壶钱义兴的“半月泉”,乃是人间少有的享用。
人越是老了,一些旧时的事儿记得就更加地清楚。老掌柜的就是如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