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炉香[第1页/共2页]
冯氏靠在枕头上,终究睡着了。小巧这才放下一颗心,坐到炕沿上。这八年来,她几近每天都会想起母亲,却没想到,母亲病得这么重!
冯氏住的是配房,自从她病发今后,便再也不肯回之前的卧房。长年累月住在这间屋子里。
服侍冯氏的婆子看到小巧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从柜子前面探出头来,颤声道:“五蜜斯,您来了就好了。”
“这香料一向用着吗?是谁送来的?”小巧问道。
那婆子赶紧道:“五蜜斯,这个不怪婆子我啊,厨房里每日只给大太太送一次饭......”
她的店主遍及天下各地,只要能支出巨额报答,她不但能将卢浮宫的名画盗出来,也能将天下顶级企业的贸易奥妙归入囊中。
婆子口中的宋太太是父亲的妾室宋姨娘,自从母亲病了,父亲便让宋姨娘掌家,她固然没有扶正,但府里高低都尊称她一声宋太太,而其他的妾室的称呼并没有改,仍然是姨娘。
如许一间陈旧的屋子里,却点了贵妇令媛喜好的香料,这清幽淡雅的香氛与这间屋子和这屋里的人都是格格不入。
八年前她分开这里时只要四岁,现在她已经十二岁了。
幸亏父亲终究记起了她这个女儿,赶了十几日的水路,又乘了两日马车,她终究回到了都城。
这屋子明显已经好久没有补葺了,墙皮已经脱落,承尘早已看不出色彩,房梁上结了蛛网,积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有一只青铜香炉,披发着阵阵暗香,那是母亲最衷爱的百卉香,传闻是用一百莳花草提炼而来,方才小巧小憩的那间屋子,也是用的这类香料,那屋子久已没人住了,霉味重些,杏雨想来就是和这婆子讨的香料。
而阿谁冰冷干裂的馒头刚好就放在香炉中间的小案上,连一餐饭菜也不肯意多给,却能长年累月供应香料。小巧虽不知代价,可也能猜到,这小小一块香饼,足能抵得上百个馒头!
冯氏披垂着头发,伸出鸡爪一样的枯手,指着跑出去的小巧,收回咯咯尖笑,笑声如夜枭般狰狞,吓得杏雨躲到小巧背后,簌簌颤栗。
小巧苦笑,当时的母亲打死也想不到,不过几载,父亲便再也未曾来过这间屋子,只要窗外的芭蕉,每到雨夜,仍在声声泣诉。
小巧还记得当年的母亲饱满美丽,喜好戴八宝金丝鬓,还喜好用珍珠粉调上凤仙花汁,她说如许涂出来的指甲红得透亮。
小巧从湘妃榻上坐起来,趿上绣鞋,走到窗前。窗外一丛芭蕉翠绿欲滴,有轻风拂过,叶片微微颤抖,纵芭蕉,不雨也飕飕。
“回五蜜斯的话,婆子来得晚,只是传闻这香料对大太太的病有好处,已经用了有些年初了,每隔些日子,宋太太屋里的荟香女人便会亲身送来。”
在阿谁时空里,她是业界大名鼎鼎的神偷。高科技社会的神偷当然不再靠祖师爷留下的本领溜门撬锁,是以,她还是一名贸易间谍。
见到蜜斯被掐住,杏雨赶紧冲上来掰冯氏的手,边掰边对还在柜子前面看着的婆子喊道:“你不过来帮手,是安的甚么心!”
而冯氏却已规复了安静,呆呆地坐在炕上,目光浮泛,嘴里却还念念有词:“冯婉容,你这个贱人如何还不死,冯婉容......”
小巧大力咳嗽,固然没有大碍,但细嫩的脖子上还是被母亲锋利的指甲划出几道长长的血痕。
此时春日,可这屋子里却仍然阴冷,纵是开了窗子点上薰香,还是有一股霉味,如何也去不掉。
小巧叹口气,传闻这芭蕉还是母亲方才结婚时种下的,母亲在窗下种芭蕉,并非是为了绿肥红瘦的美景,而是因为父亲最喜好雨打芭蕉的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