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页/共3页]

按照她的经历，到了这时候，尸首压根不能动，体内全都烂了，一搬动血水就得突突往外冒，没准胳膊腿另有眸子子甚么的全得掉下来。因而她转头去看陆绎，后者居高临下，打量着棺木内的尸首，面上看不出涓滴情感。

三年前，在户部，他与周显已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周显已任户部给事中，正九品，虽为言官，倒是个沉默寡言的小人物，并无起眼之处。

“里头估计都烂了，还……还要验吗？”她问陆绎。

当时是在寒冬腊月，雪后，官员们脚下的靴子或鹿皮靴或羊皮靴，再不济也有棉靴。周显已脚上也穿戴一双旧皮靴，边沿倒是开了口的，估摸着渗进很多雪水，他沉默着在火盆边烤着。

陆绎才施施然上了另一顶肩舆。轿夫稳稳铛铛地起轿。杨程万唤上尚在一旁窃保私语的两徒儿，表示他们上马。

陆绎曾见过周显已。

一轿夫忙撩开轿帘，另一轿夫已撑好油布伞候着，陆绎徐行出来，看了看那座新坟，一句废话都没有：“挖吧。”

陆绎抬头看了眼天气，点头：“撬开。”

“那里去？最好是七分阁，传闻扬州七分阁的菜是本来宫里御厨所开。这时节的春笋最鲜。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江南的春笋金皮红斑，拿肥肉放在春笋上，一同入锅蒸，蒸好以后肥肉弃之不食，笋则饱沾肉汁，滑软香糯，味道叫一个好……”他叨叨着。

“头儿，我们这是哪吃去？”今夏翻身上马，兴趣勃勃问道。

“那肉给你，我吃笋。”杨岳倒是很好说话。

今夏不无绝望，就算没有美酒好菜，也不消挖坟掘尸吧，落差实在太大了些。

陆绎大步畴昔，伸手接过来瞧，见是个藕荷色的香袋儿，上头用丝线绣着并蒂莲，鲜艳动听。

对于此番欢迎陆绎，扬州知府所秉承态度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不获咎，别让陆绎回京后告本身黑状就成。因而，见刘相左与陆绎皆推让，他也不勉强，奉上车马轿，又派了两名司狱来帮手他们查案，才率一众官员分开。

今夏已经浑然忘了本身之前的题目了，急道：“肥肉就丢了呀，太糟蹋东西了！”

陆绎行在其左后，仍旧是一袭飞鱼服，神情淡淡地，与天气相得益彰。

淮王去后无鸡犬，炀帝返来葬绮罗。

恶臭当中，一具身穿官服的男尸悄悄躺着，乌青的脸仰对着阴沉沉的天空。

今夏不敢和头儿顶撞，扭头又与杨岳唧唧咕咕：“你说他堂堂一个锦衣卫经历，如何连个侍从都不带，用心想使唤我们是不是？”

“爹，我来。”杨岳忙道。

“这有东西！”说话间，她已经将物件捡了起来，放在鼻端嗅了嗅，又猎奇打量，“是个香袋儿……”

棺木中的周显已葬下去已稀有日，尸身必然已经开端腐臭，今夏一面在内心抱怨着这不利差事，一面自怀中取了块布巾掩口掩鼻地裹好，这才一铲子顶在棺木盖上。

杨程万瞥了她一眼：“我不饿，你们俩最好也别饿，挖坟但是力量活儿。”

陆绎点头，顺手将香袋儿揣入袖中，这时候就闻声咚咚咚几声闷响，是铁铲撞着棺木的动静。

站船缓缓停靠在扬州官驿船埠，风已是江南的东风，带着些许凉意，悄悄拂动衣袍发丝上。

今夏掮了行装，与杨岳跟在杨程万背面下船。走在最前头的天然是此行官阶最高的大理寺左寺丞刘相左，头戴乌纱，身穿青绿斑斓圆领袍，袍上绣着白鹇，银钑花带，脚穿皂皮靴，规端方矩，绝对没有半分越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