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都板街2[第1页/共3页]

“刚买了牛奶返来，正在厨房里蒸玉米饽饽……”

“你不是还和他一齐看过电影？”

“浅显同窗？见浅显同窗，用得着大朝晨起来洗头？”

淮真不住点头：说得太好了！就恨没法空出两只手来为阿福拍巴巴掌。

淮真不由得喉头一动。

“嫁汉嫁汉，穿衣用饭。你们女人，这辈子嫁人，不过图个一箪食，一壶浆。别的还图甚么？”

罗文道：“你管这做甚么？”

淮真还未及走进天井，一个身型精瘦，皮肤乌黑的中年男人端着两只蒸腾着热气的竹屉大步流星穿进屋里。一见淮真，“唷”一声，咧嘴笑出一口白到发亮的牙齿，“来，快快快快，上楼来吃包子，白菜肉馅的――云霞！去厨房拿四副碗筷上楼来，从速的。”

她上楼来寻香膏。左脖子一抹，右脖子一抹，顿时满屋子都是茉莉味。

阿福俄然地看了罗文一眼。

云霞拿了碗筷上楼来，时不时的瞅一瞅淮真，挡不住的满腹猜疑。

季云霞揉了揉生疼的耳朵，视野在罗文与淮真之间满腹猜疑的游移，“我……我们家雇得起仆人了？”

罗文慢悠悠地说，“返来时去日本町买两块豆腐，一袋米。”

云霞说罢，一溜下楼，套上外套，摔门而去。

云霞有些心虚，声音也小了几分：“李记商店和鸿祥杂货都不筹算卖豆腐和大米了吗，干甚么非得去日本町买。日本店里豆腐卤的没有鸿祥好，米又不知贵多少……”

“……”

阿福用力擦拭着桌子，一向盯着本身太太看，好似数月未见，变得有些不熟谙她。开初他只心底测度过，老婆这两月也许并不但是去探亲了。但没想着，她竟被对门铁公鸡带的出洋去干这类作奸不法的混账事。

罗文转头，朝淮真招招手，“上来一起吃早餐，不是说饿了吗？”

季罗文一把扯过阿福手里的抹布，“别擦了，你又不是干木工的，木头屑子都让你擦掉一层。”

阿福脸上仍慈霭笑，两手号召大师：”先用饭，先用饭――都不饿吗？”说罢，像变戏法似的，一一揭开桌上餐点的盖子。

罗文对女儿微小的抗议置若罔闻：“你也大了，不抓着机遇，后年就得送你返国相亲。”

两屉蒸笼，里头齐齐挤着黄澄澄的饽饽与疏松的包子，铜壶盖翻开，正往外头腾着热气。

眼看佳耦两为女儿婚事吵得快瞪鼻子上脸，淮真放动手里头正吃着的第三个饽饽，小声而灵巧地问了句，“季姨，搬去新公寓，你们还差多少钱？”

围着四方桌顺次落座，她终究忍不住，“妈妈不是回籍探亲么，如何将亲戚一块探过来了？”

罗文瞪他一眼：“你懂甚么？”

“是几十年的说法了。我跟你这么多年，也不图别的甚么。但咱闺女，毫不能在这唐人街里窝窝囊囊的过，得出人头地的走出去。”罗文道，“那等我们搬出唐人街，搬到杰克逊广场的电梯公寓里头，街坊领居都是白人，和他们又甚么不一样？”

罗文兀自喝着牛奶，“那早川生鲜铺老板家的大儿子，是叫早川井羽吧。那不是你同窗吗？”

云霞仓猝应了一声：“就来就来！”说罢抬头，咕噜咕噜地豪饮热牛奶。

罗文叹口气，又往她碗里斟了点牛奶：“你卖身契也不在姜素手头，本来就在洪爷手里头。我们能安安生生在这街上住着不被白鬼欺负，全仰仗洪爷。买你事小，开罪洪爷事大。一会儿吃完，先跟我去见一见姜素，看看她如何说――老头子，你也别盯着我，转头，我好好跟你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