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铁公鸡[第1页/共4页]

<span>铁忠滚落出去就把腿摔断了，身上被石头划得鲜血直流，幸运钻进剑炉，挡住了狭小的炉膛口，才得以留下性命。他打更寻夜的时候，身上会带些干粮和水，便借此保持，勉强活到现在，已是寸步难行，堪堪废命。他本身内心也清楚，必定是活不了多久了，临蹬腿闭眼之前没别的顾虑，只哀告张小辫儿行个便利，务必给铁掌柜家里人带个讯归去，好让他们晓得掌柜的没了，连尸首也被狗子们啃净了，从速请和尚法师给做回水陆道场超度亡魂，再购置个衣冠冢，免得让主家做了孤魂野鬼。</span>

<span>铁忠老夫双眼目光垂垂涣散，等他断断续续地交代完了，已然是气若游丝，终究一口气转不过来，当着张小辫儿的面呜呼哀哉了。</span>

<span>这些活动都是暗中做的，连铁公鸡家中嫡亲至信的人都不得而知，只不过他身单力薄，单独一小我做不来，便每次都要带着自家的老奴铁忠。</span>

<span>铁忠祖上世代为仆，以往对主家叮咛下来的事情，毫不敢说半个不字。他劝了铁公鸡两回无果，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正不知所措之际，掌柜的又号召他早晨干活，只好硬着头皮前去。二人在密室里把美人盂剔剥了，碎骨拿到炉中烧化，只把尸皮尸肉，另有那女尸脑袋装到一个皮口袋里，趁着无人知觉，翻墙分开药铺。铁公鸡先前拿几副假药打通了一伙巡城的团勇，翻开了灵州城的水门溜出来，在月黑风高中一起赶奔荒葬岭。</span>

<span>此事在旧社会并非罕见，只因这些守财奴们，深知财帛来得实在太不轻易，每一个大子儿都是处心积虑千方百计抠出来的，以是除了发作户，大多数富户都极其鄙吝，把财帛二字看得大过了天。他们多以为财帛最是具有灵性，唯有对其珍惜备至，财帛才会甘心跟着他走。倘如果拿钱不放在心上，这手接来那手去，必定要触怒了财神老爷，岂肯再把钱送到他这里来？故此不吝不富，只如果鄙吝的人家，必然都是富户。</span>

<span>那白毛哈巴狗到近前来嗅了几嗅，便用狗爪子从箱中拨了两根金条出来。铁公鸡连轮作揖：“谢白爷打赏。”然后走上两步把金条捡起来揣在怀中。</span>

<span>像铁公鸡这等人，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鄙吝人家，整日里算计着如何有进无出，却应了“有命赢利没福消受”那句老话了，只如果无益可图，把自家老父切开来卖也心甘甘心，怎会把家仆铁忠的话放在心上。</span><cmread type="page-split" num="4" />

<span>但那铁公鸡眼孔最小，只认得一个“利”字，固然赚下了偌大师产，却把一文铜钱看得赛过身家性命，除了赚起钱来不择手腕，对自家人也刻薄鄙吝至极。每天凌晨在床上一睁眼，他便先自恨恨堕泪不已，感到胸中恶气难平，恨甚么呢？只恨这天上日月星斗来回转，明天吃过了饭，明天醒来却又要用饭，甚么钱都能省，唯独一日两餐不得不吃。</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