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话 犹豫不决[第2页/共3页]
他活到现在,最不能放下的,便是统统与他生命存在交集的人。不管是爱是恨,是敌是友,只要能瞥见他们,能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好,他也心安。
周瑜赞成地点点头,昔日里温存的笑容再一次浮上他光亮白净的俊朗面庞,方才不食炊火的冷峻顷刻间消逝不见。
当年的谈笑仿佛还在甘宁耳边反响。运气真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路程,当年他还在黄祖阵营,第一个熟谙的江东将领便是周瑜;现在最令他绝望的人,也是周瑜。
……
两人傻笑了一阵,甘宁垂垂收敛了笑容,神采平和,与沉寂的夏季午后相映成趣。
“结婚?”苏飞明显还不晓得方才街上的张灯结彩究竟是如何回事,恍然大悟道,“你是说……”
“交给我吧,”甘宁果断道,“谨尊军令,一旦太夫人看得上刘备,就在北固山半山腰,要了他的命。”
“方才都督让你去他府里做甚么?”苏飞用心岔开话题。
“父亲请讲。”
甘宁冷静听着,内心直打退堂鼓,脸一向红到耳根。这一番话讲得他万念俱焚,把他统统的主张都掐灭了。甘宁紧闭嘴巴咬咬牙,太阳穴的软骨不惹人谛视地活动了几下。风俗性放在桌下的一只手,拇指指甲掐进食指指缝,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渗成新月形状。
苏飞楞楞地望着甘宁。看他沉沉低下头去,仿佛在打打盹,但较着又不是。他神采痛苦而扭曲,眉头舒展,两排牙齿不自发地咬紧。
“某姓周,名瑜,字公瑾。”
或者说,你现在底子就没有把我当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对待。
不消问甘宁也晓得,这件事情周瑜本想交给他的爱将吕蒙。固然,比拟本身,吕蒙是个心直口快、办事敏捷的人,也没有这些擅自的“悖逆”设法。凡是周瑜让他做的事,他宁肯抛头颅洒热血,拚却性命也要完成。
“罢了罢了……”一时候千言万语难以言尽,转而化作一声长长的、饱含情素的感喟,“劭儿,为父只要你记着一句话——并且这一辈子,都不能忘怀。”
“顾氏已经与孙氏脱不开牵系,是以我们不管如何,不管产生甚么,不管孙家是对是错,都必须果断地站在孙氏这一边。”
“打住,”甘宁仿佛不耐烦了,朝他挥挥手表示他不要再发言,又心烦意乱地环顾四周——除了蝉声外,没有一点儿响动,“这个劳什子就撂给我了。”
那神采里已然褪尽了昔日的暖和,转而涂上了一层六亲不认的、冰霜般的色彩。
甘宁不动声色,转动眸子跟着那只杯子停下,旋即知心一笑。
“兴霸,”苏飞俄然警悟道,“你没事吧?”
……
而对吕蒙,底子无需“军令状”这个令人又恼又怕的东西。
顾劭悄悄地听着,也不作声。微低着头的角度让父亲恰都雅不到他的神采。
顾雍略微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些为人家严不常有的垂怜与体贴。在爱子发髻间游走的那双粗糙丰富的手也微微颤抖。
那种笑容几近未曾呈现在甘宁脸上过。那边面饱含了迷惑、默许、不安与从未有过的严峻。一刹时,甘宁俄然想将本技艺中的杯子也弹落到地,与那只滚掉队停下的杯子碰撞一下,借此表示周瑜本身的态度,但毕竟还是按捺住了这股打动,转为无声的认同。
但是对我不可。
“劭儿,从今今后,既然加了这顶豫章太守的乌纱帽,你便是我东吴官吏了,”顾雍替爱子整整发冠与流花结,“你十岁有五时举孝廉,而后一向读书而不闻政事,为父怕你下车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