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零二[第1页/共3页]

平永寺在外城西北方，有两条道可通往城内，只是一东一南相距颇远。凉国公府在偏东边，向来是走往东边的道，如果往城南去却要绕很多路了。

现在她心境不宁，并不想太快归去。

平永山极高，凌晨过来时还带着山间特有的寒意。从寺门往下眺望，近处是重峦叠嶂有姹紫嫣红装点在一片翠绿间，令民气旷神怡。远处可见城中一角，也是红墙绿瓦凹凸起伏，观之荡气回肠。不过如本日头高照，露水也全然蒸干了，倒是一声声蝉鸣虫响把人拉回隆冬的实际。

法事持续了半个多时候，乔瑷跪得双膝发麻，又将昔日誊写的经籍放在殿内供奉，添上三千两香油钱。

因为昨夜睡得晚起得早，此时在马车和缓的颠簸中竟然也生出一丝睡意来。杏初望着窗外好久，见马车确切往城南的道上走才将帘子拉好，又往乔瑷后脑勺垫了个软枕。

“嗯。”乔瑷应了一声，却没有抬开端。寂静半晌见柳初尚站在原地，又道：“你自去歇着，不消理我。”

山路狭小，家里的马车停在山脚下。乔瑷不肯坐在肩舆里，与杏初搀扶着一步步由石阶走下去，待两人再坐上马车已经是香汗淋漓。

难怪二蜜斯笑得那般对劲。

“蜜斯？”内间里烛影腾跃，柳初方才睡实又蓦地醒来。侧耳聆听半晌，摸干脆地叫了一声。没有获得回应，她便轻手重脚地翻下身，筹办出来吹熄烛火。

但她看着乔瑷眼底模糊的泪光，半晌也只能叮嘱道：“明日还要夙起去平永寺的法事会，蜜斯睡晚了可起不来。”

高傲乾王朝建立迁都定城至今已经有两百多载，平永寺的年代却远不止于此。它耸峙在平永山腰上，因殿中和尚解签非常灵验，远近闻名。乔瑷年幼时住的别院就在平永山脚下，她经常散心时就到平永山上来，因此对平永寺亦是非常熟谙。

老衲人双目平和地看着她，乔瑷别过眼，又见香客络绎不断，干脆与主持道别。

这张书案看来有些独特，模样非常圆润。桌面也不是都城里常见的各式木料，倒是一整面表里清澈的琉璃。底下拇指粗的彩色小道蜿蜒盘曲，或是三两互通，或是忽而断了出口，竟像是个迷宫。现在内里有一粒乌黑发亮的圆玉，乔瑷右手平放在右上角，偶尔按一下，圆玉便滴溜溜地转起来。

而这个琉璃书案不知是哪个藩国进贡来的，传闻当时几个公主都争相想要。那年恰是风调雨顺，陛下龙心大悦亲身发起在元宵作诗猜谜，请了王公侯各家蜜斯，又别的找了几样物件一并作为彩头。

带头做法事的大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存亡业缘，果报自受。令慈亦有贤善成绩，不必刻苦海之灾，已去往极乐之土。女施主也该忘怀前尘了。”

顾夫人早逝，外祖返乡丁忧一去不回，现在蜜斯的嫁娶大事上另有谁说得上话？本日上午着了杏初去院外探听，费了好大工夫才得知蜜斯的婚事怕是有了端倪，工具倒是不甚如人意。

乔家祖坟并祠堂呈列的牌位每年都由老太太在腐败前请人择了日子祭扫，是以生母忌辰向来便是乔瑷本身主持的。年幼时继母赵氏也曾提过要安排人帮她，只是厥后见凉国公都未曾记得这日子，那句话毕竟便成了客气话罢了。

她自知生为女儿身就免不了有这一遭，只是身边没有一个偏帮本身的人，乍然听到动静不免惶恐。昨日展转不免也是想起母亲，也不强求阿谁夫君非论出身凹凸贵贱，只盼能够器重本身才好。

此时平永寺内檀香环绕，诵经声层层回荡，乔瑷跪在蒲团上，俄然想到昨日的流言。既然拿到前厅里群情，这个流言怕起码也有七八分实在性了。如此机遇偶合，她对峙请人给母亲做了十年法事，莫非本年竟成了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