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金樽[第6页/共7页]
“我说…楚兄……”五鹿浑沉吟半晌,缓声言道:“你若真要当个恶人,那日怎得还要于宝继庵戳穿一众姑子害命夺银之举?”
“楚兄,本来我等果是入了圈套,遭了算计。”
抹眼工夫,神思归返。
五鹿浑正襟端坐,举盏就唇,沉声一应,“现下看来,必不会出错。”
“老子出世之前,家父已然恶疾缠身,沉笃顿昧。身不能起,足不能行;耳无聪,目无华,口无言。虽生之日,犹死之年。”楚锦鼻内一酸,吞口浓唾,面上已见毁悴。
“老子这辈子如此惨痛,明里当怨父母,暗里需责邦家!若非家父功名未得,郁志难抒,岂会如此束缚捆绑,非将老子捏弄成个夫君士绅、活佛侠客?”楚锦面上一黯,轻声嗤道:“想当年,家父但是百战豪杰——弯弓饮羽,却敌吹笳,操戈赴刃,据鞍发机。忠勇一世,到头来却落得个活死人的悲惨了局……国主既舍得下贤臣安邦捍身,便逃不得恶人误国毒民!”
“瞧瞧,诸位此来,恰是天佑我也!”
胥留留端坐桌旁,哑口发笑,“鹿大哥,这楚一笑果是八大王?”
“楚兄善念,实乃沙里金、石中玉。煜煜生辉,断难藏掩。”
“但是,即便苟活一世,亦难快意。”楚锦稍顿,怫然作色,急上前两步,使力将其生像头面处踩得粉碎,后则两臂一抱,望空咄啐,“尔等日日游宴、夜夜寻欢之时,老子却得为些个穷酸饿醋劳心劳力,替帮子泥猪瓦狗费心伤财。”
楚锦边言,边探指往唇角摩挲不住,目眶一湿,面如铁色。
五鹿浑听得此处,面上筋肉不由一紧,口唇稍开,却寻不出只言片语安抚安慰。
“即便楚兄今后成了同大欢乐宫普通的武林公敌,又能如何?”
容欢闻声,口唇一开,片语难出,唯不过忽地一声收将折扇,把那扇骨铛铛当直往本身脑门上号召。
五鹿浑同胥留留对视一面,后则将腮一嘬,悠悠自道:“一笑山庄本有积善之祐,楚兄未思恪守,却专想着舍善名、毁清誉。这般奇特,鄙人实在瞧不通透。”
容欢闻声,陡地咋舌摇眉,连倒了数口冷气。
“有何不成?所谓穷则无口,恶则无颜。尔等皆为世家以后、江湖新秀,常日里虽少不得金枷套颈、玉索缚身,但是终归享得了一个天大的好处——贫人扬洒万言,比不过尔等唾沫星子半颗。一人振臂,应者鸟集;你等所言,那些个穷断了脊梁筋的布衣草泽,岂会不信,岂敢不信?至于那异教,恶名昭彰,报应不爽。即便你我今后再多诬捏三五恶事加诸其身,于其于吾,又能有何所谓?”
堂下容欢同古芊芊仅扫了一眼,已是齐齐拊膺,赞叹不住。
五鹿浑闻言,朗声一应,后则负手,直往胥留留地点行了两步。
胥留留闻声,颊上一红,赧然应道:“鹿大哥但请言来。”
楚锦面上未见缺然,反是稍弯端倪,浅抬唇角,朗声又道:“毁的全不过我楚一笑一人申明!事成以后,家父所传山庄,不过悄悄偃旗息鼓;宅内九位娘亲,不过凄然断子绝孙罢了。”
“于我面前玩耍丑亵,倒不见你珍惜羽毛。莫非顾忌城民数众,这才开端知羞知臊?”
胥留留见此情状,稍一歙肩,面上愧然神采,一闪即过。
楚锦见状,点头晃脑轻笑道:“祝兄此言差矣。老子将那劳什子剑客行迹和盘托出,你等代我鼓吹八音山匪首之密。一来一去,两相受益,难道皆大欢乐?”
不过半晌,余人凝眉,正见楚锦单掌一抬,将一小巧金樽托捧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