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山匪[第4页/共4页]
长桌一头近八大王那处,另一人长衫广袖,鬓发星星,瞧着似是读过几年书的模样。其见此情状,缓缓落盏,直冲八大王拱了拱手,缓声自道:“八王所言,甚是在理。你等可知,数月前三彩山那伙子人,因何为官军所剿?”
五鹿浑颊上又辣又烫,手上行动倒是不见歇止,正自磨折之时,恰听得身后模糊一声长喟,紧跟着反变了糯糯娇笑。
瞬息之间,铜壶水冷,宝鸭香消。殿内再无一丝声响,亦也再无一丝亮光。
“传闻,早前三彩山接了单大买卖——金百两,买那垂象南边一僻远小庙满寺性命。三彩山接了定钱,指派卅人,立时北上,趁夜将灵和寺僧十八名屠尽,当场埋掩;又再细心打扫,未留半分害命虫迹;临行之时,卅人尚将那寺内匾额蒲团烛蜡造像洗劫一空,真真是雷霆阵容、轰隆手腕。”
而此一时,正有一顶青绢幔四人抬小轿,孔殷火燎往那苏城宝继庵方向赶。轿辇正前,得一人,虽着布衣,面上却见倨傲,身前打一气死风,灯笼甚大,明光可达数丈,灯罩所书,乃是“延久”二字。
“油钱倒是其次,却也不知,那庵内可有些个姿色过人的姑子?三惑五空之辈,常白天也寻摸不到肉腥。真如有些个浑似毛嫱、貌赛西子的投在佛门里,爷们便舍得一身精干,也来行一行捐躯喂虎的善,积一积渡人极乐的德。”
“你这儿郎,何必使性儿?既然不知,还不好生过来,听我细心说上一说?”
五鹿浑顷刻止了行动,挑眉倾耳,呆得半晌,独自打个激灵,只感觉毫毛倒竖,额顶汗出,颤巍巍半侧了脸颊,模糊见那机巧之上,半悬一人,乌发如瀑,披垂而下;雪肌如玉,不见寸缕。
八大王单脚一翘,下颌一送,表示智囊细细道来。
五鹿浑一言未尽,眨眉两回,定睛再看,目前那人倒是乌发尽除,僧衣半露,头顶之上,整整烫了一十六个戒疤!
五鹿浑一行五人,得意了宋楼奶奶所传动静,这便奋马扬鞭,莫敢担搁,但是趁夜行路,终归有所不便。行了约莫一个多时候,已入卯时,目睹日耀桃都山,天鸡啼鸣,诸人并辔,渐缓脚步;现下,其已然远了咸朋山庄百十里。
行不过一刻,素手一挑,轿帘半开,籍着模糊灯光,正见轿内端坐一女:面若桃花含笑,眉如柳叶唤春。打眼虚瞧,这般小巧美女,恰若一幅工笔活佛,浑似一尊泼墨观音。
女子唇角虽抬,似生笑意,但是玉齿一扣,声却见恼,“目睹天便亮了,你个没眼力的殃人货,还不好生将那灯笼灭了?如此招摇,生恐旁人家不知老子来处?”
月朔入内,五鹿浑鼻头一抖,已然嗅得些古怪香气。再往里去,便见一木质机巧,高约九尺,宽出两肩;四角皆见铁枷锁,八面俱有金扶手;上坠彩垂绳,下挂玉蹬板;构造精美,咬合开连。
打灯的仆人一听,立时止步,悄悄舒口长气,目睑一低,眉头一摇,却似见怪不怪,谨慎翼翼将灯收了,又再紧步随在轿辇一侧。捱了袋烟工夫,仆人膺内还是不平,沉吟一叹,悄悄心道:可惜了一副好皮郛,芯儿里倒是个动辄出粗的女地痞、喊打喊杀的母凶神。还好收了灯,若为旁人查知,难道辱了门楣?
此一处,乃是自西北往苏城的一条捷径,亦是苏城四周独一的两山之一。
五鹿浑两掌紧攒,缩肩塌背,摇眉怒道:“不知,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