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重光[第3页/共5页]
重光姬懒坐阁房榻边,脖颈一歪,以掌作梳,细将耳侧鬅松云鬓捋了又捋。其目珠转个三两回,沉吟半晌,朱唇微开,幽幽一叹。
色阴魔罗方才言罢,威怒法王已是哼笑出声,沉吟半晌,启唇道来,“吃斋念佛,万呼弥陀,伪绘个得道高僧之表,却也改不了穷凶大恶赋性。伤人害命那档子事,廿岁前其便做得得心应手,廿岁既过,其更当使得入迷入化方是!怕其一面行恶,一面还得说些个普度众生、助登极乐之言,佐上些‘只生不灭,万年圣贤犹存;只灭不生,一去阴阳顿息’的劳什子教养功课,将其夺命之举,装点成个不令化机停窒、自渡渡人之所为……”
重光一时失神,心贮其言,推导三番,又再念起那日同威怒法王言及戮挫陈峙雪见羞一事时,法王安慰莫多肇事之言。现在前后勾连,再次咂摸咂摸那些言话,倒是品出些新奇滋味儿来。
十四日前。
重光唇角一颤,反倒对木尽利落直言有些个惊奇,缓纳口气,独自言道:“水寒失于少扬,则五鹿垂象两国张弩,姬沙鱼悟二人拔剑;借刀杀人,泽女一贯使得便当。”
“宝象之事既是微泽苑籍异教之名所为,推演开去,那水寒一事,莫非……”
重光吞口浓唾,深恐苦责,抬掌往两腿膝眼上揉搓不住,未敢抬眉,不太低声喏喏,“法王于宝象所布眼线,传了前夕蒙面刀客袭寺害命之讯,且其更道,几番摸索下,怕那行凶之辈,恰是大欢乐宫之人。此讯传出两日,细作再无动静……”
重光轻哼一声,自发有火块烘烧肺腑,无计之下,以掌作扇,于脖颈扇了两扇,抬眉一瞧头顶烈阳,不耐道:“九品莲堂,威怒法王。”一言方落,未待木尽答话,重光已是抬掌扶了扶云髻,娇调子笑道:“两位护法,泽女虽未直言,我却总感其对大欢乐宫有些个兴趣。家主名号虽已奉告,鄙人尚需多言一句,以示诚意。”
醉还醒,迷还悟,梦还觉。恍忽假寐,更添劳倦。
法王一顿,啧啧两回,蔑笑接道:“起初便是杀人不睫,现下还是屠刀未老。执迷若斯,尚求着登时成佛,前债取消?哪家的佛祖这般胡涂?那边的沙门这般好客?他不入天国,谁入天国?他若不入天国,谁都轮不到入天国!”
念及于此,重光又再低眉,细瞧两腿,唯见得膝头青紫,肿大如斗。
“那泽女,究竟同五鹿伊有着多么扳连?怎就非得灭其满门不成?”重光抱臂胸前,短叹连连,脑内是乱麻一团,愈解愈乱。
十一日前,中午。擐昙郊野一处密林。
威怒法王面上五情早为獠牙面具所挡,然其目光,锋利若鹰,肩头微微一松,边睨边道:“本座处心积虑,所求乃是一击必中,绞杀鱼悟当场!前有水寒之危,后有陈雪之鉴,那鱼悟也是三国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你等觉得其会坐以待毙,不图变计?本座记得,细作曾言,袭寺之时,那曾为鱼悟解了水寒之困的小和尚,亦在当场?”
当每入夜。重光展转难寐,籍着烛火,半卧窗边,披发抬眉,却瞧不见半点星月之光。
思及此处,重光顿觉一身轻巧,似是一剑便将脑内哄麻劈成数段。稍一回身,又往妆台踱了两步,探手取了盒薄荷冰片香,缓缓往鼻尖一凑,深纳口气,只觉一冰匙自鼻内探入脑袋,一勺勺将结块儿的脑仁清了个洁净。
“于异教一事,泽女倒未额交际代。不管莲堂是否源于异教,贵家主报酬置鱼悟死地,总归是兴风作浪,行云布雨。管其是不是大欢乐宫,只消夫人今后将莲堂些微虫迹漏于我微泽苑,我等自有体例将祥金卫引了畴昔。成仇成敌,也求个循序而进;待到了刀剑往还两相角刃之时,谁还管法王是哪家的法王?毗舍遮又是何方的毗舍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