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定音[第1页/共3页]

幸亏众目睽睽, 他终是没躲，只作势去理衣衫, 低垂端倪，姿势端然。

信写得简短，看其凝涩笔迹，想来落笔时颇带游移。粗心是说，他做此挑选是迫于无法，心中常含惭愧，只因怕藕断丝连，才频频躲避。愿她能尽释心结，保全本身，莫再做痴傻之事。昔日之事，他铭记在心，时候不会忘怀，若今后心愿达成，必会极力赔偿。

齐州民风，婚礼拜堂安排在傍晚时分，傅家节度一方，大婚之日来宾盈门，更是半晌都不能迟误。攸桐紧赶慢赶，进城后连口水都没能喝，便被人塞进花轿，踏着热烈喧哗的鼓乐声，一起抬到傅家门前。

睿王的目光遂挪向攸桐，想说话，却又怕勾起她率性胶葛，闹得欠都雅。游移之间，却见攸桐端倪微挑，淡声道：“畴前是我不懂事。殿下，我已偶然于你，今后你也不必躲着了。若没旁的叮咛，就此别过。”

“已经在院里了！”春草又急又感觉好笑，“俄然返来的，也不知要做甚么，进门就问少夫人在哪，我从速出去禀报。”她说话间，已将栉巾和备好的寝衣拿过来，帮着攸桐胡乱擦干头发，待攸桐出了浴桶擦身穿亵衣时，便递来那身水红柔嫩的交领寝衣。

攸桐瞧着劈面的锦衣华服，眼底讽刺愈来愈浓。

“施主这边请。”知事僧合掌为礼，指了方向。

攸桐看了两遍，摇了点头，放在烛上烧尽。

中间徐淑瞧见，暗咬银牙，几乎捏碎手里的锦帕。

他自幼读书，脾气端方严苛，现在任了兵部职方郎中，满腹心机扑在天下舆图烽堠，甚少过问内宅。先前攸桐混闹，他几番怒极，感觉生女不肖。现在女儿待嫁，他也甚少露面，也不知是心肠冷硬，还是成心避着女儿。

“都安好，多谢殿下挂念。”

若换成是原主遇见这景象，被许朝宗连连遁藏, 瞧着昔日老友挽住挚爱之人，怕是要悲伤死的。而现在，攸桐瞧着那对被誉为鸾凤和鸣的伉俪，余光瞥见殿内的佛像经幡, 只为原主感觉不值。

寒夜湖水里那颗滚烫热诚却如坠冰窖的心，铺天盖地的谎言歪曲，终须有个说法！

这般姿势出乎料想，跟先前几次登门时的含泪哭诉截然分歧，反叫睿王惊奇。

说罢，见礼告别，留睿王站在原地，锦衣玉带随风微摆，脸上神情莫辨。

是许朝宗递来的。

声音极低，却云淡风轻。

今时本日，权势差异，她前路未卜本身难保，没法清理旧账。而徐家谨防死守，众口铄金之下，她连那些臭名都难以洗清――凡是魏家反击，徐家定会搅弄出铺天盖地的谎言，许朝宗跟徐家好处相干，仍会默许，以魏家之力，哪能与之对抗？

众目睽睽之下，她感觉尴尬极了，却只能强压妒恨，低声道：“殿下，该走了。”

而徐淑也像避之不及似的，敏捷挪开目光，退到睿王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攸桐谢过，便同甄氏一道，在几位主子簇拥下分开。

瞧见她，傅煜不耐烦似的皱眉，侧转过身，留了个骄易的背影。

抛开这数月的衡量闪躲，面前人曾是意中人，从当时的两小无猜走到现在这境地，不免叫民气里五味杂陈。十余年的光阴倏忽掠过，当日两情不移的誓词犹在耳边，现在却已相逢陌路，他娶了旁人，她亦要远嫁齐州，今后山长水远，相逢无期。

……

唯有甄氏依依不舍，攸桐便常畴昔伴随，顺道逗逗小她三岁的弟弟。

但能明白，不代表能接管。

她冷眼瞧了半晌，手指玩弄腕间珠串，眼底浮起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