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东风_分节阅读_6[第1页/共4页]

我点头，已不想再多说甚么了，只悄悄道：“宓儿好生疲累，求姨娘答应宓儿回府安息。”

十五岁。正与我现下普通的年事。我望着姨母的身影，很有清癯，但是背脊不管何时亦是挺直而不平的。姨母，她是好强的，多年宫中糊口历练了她冷然、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固然疼我，却从未与我过分靠近，我亦明白，以是并未感觉被萧瑟，始终与她相厚。我甫出世便丧母，姨母顾念我是亲姊骨肉，自幼将我带在身边，诗书礼节、经世大业，两位皇子哥哥学甚么，我便学甚么，一应吃用，莫说郡主，便是公主，我亦不逊分毫，我怎能思疑姨母爱我之心？此时她为我痛心，虽未明言，我又如何感受不出？我压下内心一波波痛苦，悄悄开口：“我命由我，不由天……往者虽已矣，来者犹可追……”我蓦地昂首，执住姨母的手，“宓儿、宓儿明白了！既是宓儿射中必定，宓儿……认命便是！但是……”我如姨母普通，将手按在心口，我的眼神果断而声音清绝，“亦此一次，只此一次！”

姨母张了张口，却毕竟没有说出只字片语，允祺亦怔住了，目光在姨母与我身上来回流转。半晌，姨母终究开口：“蔻儿，你去安排软轿送郡主回府。若尚书大人相询，便奉告他郡主已无大碍，当可放心。”

允祺步上前来，凝睇着我，忽而回身对姨母道：“母妃，我与允祯，究竟谁是您亲子？”

姨母面色阴晴不定，只定定地看着我，语气晦涩，“宓儿，你公然未令姨母绝望。”

“表哥不必为宓儿犯难，此事已成定局。”沉默的刹时，我宁神静思，蓦地心下安静了。强忍着模糊的一丝来自于亲情扯破的痛苦，悄悄开口，便若阐发旁人之事普透明智，“太后亦无可何如，表哥若此时去寻皇上言语此事，必遭皇上嫌弃，宓儿不但愿表哥自毁出息。”

蔻儿出去后，姨母方背对着我，幽幽道：“此事坦白于你，姨母亦有苦处。今次漠国来使提出和亲，皇上非常欢乐，毕竟十五年前……”言及此，姨母蓦地语音略变，很有晦涩，许是想起那场战乱中罹难的故交，心下伤感。我亦心有所感，见姨母背心衣衫亦不自禁微微颤栗，我心下不忍，临时忘怀对姨母坦白于我的不满，伸手执住她手，微微用力握住。姨母一怔，回身望向了我，见我眼神不再躲避，她唇角微扬，眼中不再留有半丝暗影，朗然道：“十五年前淮陵王谋反，皇上虽终究平叛定国，但我大楚朝国力却早已今非昔比。漠国兵强马壮，多年来一向扰乱边陲，我大楚国土自雁门关以北十二州，早已名存实亡。哼，那漠国狼子野心，若不是对我泱泱大国尚存顾忌，未敢深切要地，或许早一举攻进京都了。”

“认命？”我喃喃低语，“姨娘自幼教诲宓儿，死生在人，不在天，是以才有所谓人定胜天。但是现在，姨娘却要宓儿认命……”我微微嘲笑，“若宓儿认命，上能安君心，下能平臣意，宓儿……认命便是！”

我冷静垂首，亦惊觉本身方才所言很有过火，言语中已在抱怨天子。

我重重地闭上了眼睛，让暗中代替了面前的这统统，再不想多听一字，多看一眼。

姨母神采略有愧色，但很快消逝，她松开我手，微微看了蔻儿一眼，蔻儿会心，当即打帘而出，在外殿守着，明显姨娘接下来的说话非常私密，便是部下宫人也不能随便听了去。

允祺却不觉得意，“母妃，事有轻重缓急，莫非宓儿的毕生还不及那所谓的礼数首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