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郎骑毛驴来[第2页/共3页]

宝刀不晓得银钱代价。她向来脾气利落，给了就给了，见少年唧唧歪歪，大怒道：“多了你就留着呗！噜嗦。”伸手去抓驴绳，想爬上去坐着，歇歇腿。

天下的门路就像水脉一样，小支流汇成大河、大河道入湖海。桑邑比如阿谁湖：少年往它走时，门路越走越集合，千岔道万岔道，总汇入桑邑；现在他们背着它逃窜，门路越跑越分离，千岔道万岔道，宽宽窄窄往四周八方散出去，利于逃窜者、倒霉于追逐者。少年还嫌宝刀腿短跑得慢，把她扛上了肩，边跑边气喘吁吁抱怨：“女人，你真重！”宝刀听得眼里冒火。她爹整天抱怨的是“小丫头电影，你甚么时候能长得跟爹一样结实啊？瞧一阵风都能吹跑你。”而这少年呢？嫌她太重！一小我爱你与不爱你，相差就有这么多。

那一伙人青衣小黑褂，清算利索，都是仆人打扮，当中一名，同宝刀不相高低的年纪，金光灿灿小锦袍子，这时节就往领口缀上了狐毛，脸倒不大，肥滚滚似猪油团出来的，真无愧他“桑邑最大纸商少爷”的头衔。

少年眯起眼，看清了前面挡路的，本来是个小女人，腿短、披着一件破衣服――那衣服的色彩只能勉强称为“灰黑”，固然它本来能够应当是纯白的――风一吹，衣服鼓起来，可不像个团子。

少年松口气，暗忖：不是山大王剪径就好。

全部安城最负盛名的不是纸，而是桑蚕丝帛、茶米鱼虾。桑邑在安城不算大邑，即使把持此处纸业，又能如何？

本来刚才有个戴帷帽的黑衣行人与宝刀、少年逆向而行、擦肩而过。宝刀发射弹丸时，他恰好走到小少爷那儿。宝刀弹丸飞出时，小少爷身边俩仆人“啊哟”一声，一个本能的缩头遁藏、另一个和身护在小少爷面前。护就护呗，还趁便伸手向那行人一推！

本来这小毛驴脾气之坏，天下少有。少年勉强把行李箱挂在它背上，已到它忍耐极限，再要跨坐上去，它是宁死不从的。少年一起只要陪它走过来。

他肩膀一沉，袖子一挥，看来没使多大的力，结果倒是惊人的：宝刀方才那一粒弹丸，被仆人们一躲就躲过了，落进草丛里，“噗”只收回一声闷响；而黑衣行人这一挥袖，俩仆人和小少爷鬼哭神嚎、像被鞭子抽打着似的，又是跳脚、又是转圈，不知如何一来就全都抬头颠仆了！宝刀内心嘀咕：这是甚么把戏呢？如果学成了，倒挺好玩的。少年看得出轻重，忘情的叫了声：“好！”黑衣行人却瞄都不瞄他一眼。

她长得也像团子：圆圆脸儿，嫩皮肤被太阳晒得红十足的，正像刚出笼的包子一样冒着蒸气，葡萄大眼黑得晶莹剔透，再配上粉嘟嘟撅起来的小嘴，的确在请人咬她一口。

宝刀还在为“要不要抬出爹的名头”天人交兵、纠结不已。少年比她机警，攥住她手腕，“哧溜”一猫腰钻出去，撒丫子就跑。

“我、我叔叔在都邑作大官！替王家守着王陵！”小少爷搬出更硬背景。

一字字是冰珠子。

少年气得倒笑了：“女人，我很便宜的。你这个太多了，我找不出。”便想把假元宝还她。

“那就是端庄官员了。”黑衣行人语气一肃，“既然如此，我就不得不给你一个经验了。”

她有柄小弹弓，老枣木柄、水牛筋，弹丸用河里淘的胶泥捏成，晒硬了、还烧过，一颗颗紫紫红的，铁硬，打在砖墙上能崩裂了砖！她弓法也不错，这些年里打下过很多麻雀乌鸦，厨房里要些盐巴来，和着泥包了烤熟，喷喷香――有这本领，对于一两个仆人，题目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