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国士[第2页/共3页]

“当初冀州之失，吾已有力领军，五弟你又为太后所不喜。吾恐一战若败或有倾国之危，朝中多有言割地乞降者，而吾不谏；辽东之失，本觉得能唤醒朝中诸贵的警戒，不再沉湎繁华，故吾不言；辽西再失，国势动乱，这才不得已向陛下保举你，却被慕容评所阻。又想着，或许能让慕容评知国事之重，便随之。”

“四伯！您……！”

慕容恪笑而不语，只是拉过慕容令的右手，虚抓在手心，悄悄拍了拍。

“国士分三品。下品国士曰：智计不凡，忠勉国事，独领一方；中品国士曰：社稷股肱，定国靖乱，威慑外邦；上品国士曰：一国柱石、超世之杰、扩土开疆。借着早生二十年的机遇，我得以浮名威慑外邦，勉强混了其中品国士的名头。但是五弟，你的才具，可不但仅是忠勉国事，最低也该是个社稷股肱。我去后，大燕，就靠你先撑着了……”

喃喃自语后，不敢怠慢的对着车焜普驎拱了拱手，慕容令便仓促抬步出院。

顿了一下，看着慕容令那略带恍忽的神情，车焜普驎可贵的又多补了一句：“征南将军，也在屋中。”

慕容令赶紧做礼，进了屋子，返身就要行动，却被慕容垂直接推了一把。

似拔列通这般，固然也是家奴的身份，却有着正规的北燕军职，提及来也是风景。但这车焜普驎却一心为奴，每日尽管低调奉养慕容恪，在如本日趋奢糜的鲜卑族人中，诚为罕见。

这时，慕容垂也从外屋出去，倒是直接坐在床榻之上，对着慕容恪轻叹道：“四哥，令儿他也来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慕容恪淡笑着向慕容令微微一点头。

“令儿，先听我说完。”

慕容垂无法点头：“四哥，你不也是如此。”

慕容恪身为北燕摄政，所室第邸，天然是燕帝所赐，都丽堂皇。

“是孩儿孟浪了。”

“现在想来，若吾当日便不顾身后之名，大权独揽，也许局势之下，此二人还能为我大燕之臂膀。只怪我一心持正，珍惜羽毛，终落得本日这般地步。先人修史，吾之评誉或可比之于伊尹、周公；但是于我大燕，却无半点好处。”

“父亲，四伯他……”

慕容恪几次三番推让未果后，虽说只得接管，却将多余装潢都去了个洁净。唯有花草树木，尽数留下，传闻院北的那一处假山川池，也是慕容恪养病期间，最爱去的处所。

慕容恪展开双眼，语气中也不知是遗憾还是赞美。

慕容令抬高了声音，正筹办问些甚么，慕容垂那驯良的脸庞便蓦地转为烦躁：“出去！你四伯有话要和你说，快去吧。”

“四伯何故如此自轻？若不是四伯一心为我大燕着想，不肯同室操戈，那慕容评与慕舆根两个无能小人，那里有他们作怪之所！”

“当着令儿的面，我再问你一次：北燕精锐尽予你手，我也撑着这最后一口气，推你上位，你情愿护着陛下，扫清朝堂么？”

说完这句，慕容恪抽脱手来，将全部身子今后一靠，闭目抬头，悄悄一叹。

“父亲？”

慕容恪俄然敛容思考半晌，缓缓道：“西秦的王猛，或许是，但可惜未能一战而知其能；北魏的崔浩，也算半个，可惜，不如西秦之君臣相得，恐难善终。至于南朝人物，我便知之未几了……可惜，可惜……”

作为燕文明帝慕容皝的第四子和第五子，慕容恪与慕容垂相差不过五岁。但这般直观的对比看去，一个身如干枯，满头白发；一个却健硕沉稳，毫无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