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画殁[第1页/共1页]

段煦搁下笔，抬手拂了拂云念半低着头时落下的那一丝发在眉梢上，悄悄替她拢到耳后，这行动柔得像一阵风，却暖得熏红了云念的半边脸。段煦抿着唇悄悄的笑，眉眼像染了暮光，淡淡的亮，不太烫的感受，他对着云念叨，“禧妃的画，全部画院里的画师为她画的不下三十幅，还不敷么？”

云念问段煦，道，“露华阁的禧妃又遣人来问了，说您应允她的那幅御花圃赏菊图可作好了。煦哥哥，您但是从去岁秋一向欠到了今春呢。虽说现在本朝第一画师，您是当之无愧的，又占着陛下恩遇，但她终归是宠惯后宫，家势声大，获咎不得的。煦哥哥还是趁早作了那画吧。”

他段煦决计如此，此生非她不娶，如果为她孤傲终老，又有何妨。他一面考虑她的模样，一面清浅地笑开，笔下行云流水却笔笔精美，那画上的女子栩栩如生，仿佛便是真人立在他面前，芙蓉粉面，巧笑倩兮。就连鬓边的一朵红牡丹花，都是如许风韵娇媚，都丽绝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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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吱呀推开，那是一向倾慕着他的表妹云念。云念照顾他，比任何一个侍从更懂他，一向将他照拂得无微不至，久而久之竟无人可比云念了。但是，云念毕竟是个女孩子家，也毕竟到了配婚的年纪，再如此与他宿在一处，终归是分歧宜的。

“禧妃娘娘心高气傲，不是第一画师作的，又岂会入眼呢。”云念说着，已然舀满了一羹碗的参汤端给段煦，眸光瞥见案上的画，惊了一下。初度见如许的女子，令人感觉甚么色彩仿佛都衬着不出的美，而她夙来的自傲那一刹时便被剥落了，就连在禧妃面前，她也不至于如此。

他下笔之处，极细致，像在画女子青黛色眉。他的确是在画女子青黛色的眉，虽不在那女子绝色的容颜上，却胜似在那女子绝色的容颜之上。但他手中的宣纸，即使已是皇都最为细致贵重的雪月宣，却毕竟比不上阿谁女子最实在的肌肤，白希胜雪，吹弹可破。

但云念本身却不觉得然，云念端来了一盅参汤，云念的手捧着晕白瓷，仿佛便和这晕白瓷普通细致光亮，本是一体。云念天然也算得上绝代才子，不说话的时候，悄悄地像瓷偶，彩色丝绦绕在身上，好像瓷画，只是太易碎了，经不得一丁点的震惊。

他只见过她一眼，在那夏家别院外的仓促一瞥，却还是深深地将这惊世仙颜刻在眼底，融在内心，又泻在笔下。每一笔，每一划，他都画的谨慎翼翼，如此固执，又如此庇护。他问过侍从，得知她的芳名，夏紫瑛。的确一袭紫衣袅娜，好像梦烟的女子，崇高高雅却并不清冷孤傲，难能宝贵。

三月的雨轻飘飘的打红了枝头的杏花，像染了泪的胭脂红，斜斜倚着檀木雕花的窗棂，旖旎的风韵，衬着皇城巍峨的华贵之气。那坐在窗前的人儿，一身银织青花的丝绸软衫，长长的袖口处还沾了几滴彩墨，像浮在水上的落花。

“煦哥哥，这个女子是哪一名？你这些光阴是在忙着画她么，陛下新宠？”云念不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