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重逢[第1页/共4页]
卫泽牵住她的手,五指微微用力,紧紧握住。
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也不成能如此类似。就算面貌类似,笔迹也不会一模一样。
高台上一身华贵冕服的少年天子,正一脸喜气,和顺地谛视着白玉石阶拾级而上的太薇公主。
声音脆亮,腔调密切。明快中,又如冷泉漱石般清冷温和。
卫泽满脸欢乐,大踏步走到她跟前,伸脱手掌。
孟贵妃的俄然发难来势汹汹,但成果倒是仓促进场,并没有给周瑛华形成一点影响。
崔泠面色乌黑,惨无人色,双目无神,脸颊泛着湿意——本来他早已是泪流满面!
婉雅整齐的楷书,乍看笔划方润,实则外柔内刚,细看之下,才气品出此中的沉厚喧闹。像一汪清泉碧水,水波不惊,不见涓滴波纹,蓦地下坠处,俄然激起一派气势澎湃的惊涛骇浪,乌黑浪花翻滚间,重又会聚成一条纤细的潺潺溪流。
周瑛华眉宇之间的凛冽豪气,和薛寄素抱恨而逝时眼底沸腾的恨意堆叠交杂,垂垂融会在一处。
富丽裙踞流淌在光滑玉石之间,留下一道稍纵即逝的艳影。
他既不会气愤悲伤,也不会高傲欣喜。痛苦沉郁的时候,他不会沉迷于苦痛当中。欢畅对劲的时候,他亦不会开口大笑。
薛寄素的骸骨是他亲手安葬的,人死不能复活,周瑛华是人是鬼,自不必说。
崔泠无知无觉,怔怔地看着和薛寄素面庞肖似的周瑛华徐行走到琳琅满目标香案前。
即便这圣旨上的笔划另有些稚嫩,但薛寄素的笔迹,非论如何窜改,崔泠一眼就能认出来。
靠得比来的几个宫人听到绢帛扯动的窸窣声响,心生迷惑,忍不住偷眼看向崔泠。
台阶两侧的宫人也看出崔泠的神采有些不对劲儿,纷繁侧目。
崔泠淡淡一笑,仰起惨白的面孔,接过冯尧捡起的七彩圣旨。
可现在,崔泠却在哭。
他走到高台之上,面对着和嫡妻初嫁时的年纪面貌几近一模一样的周瑛华,稳住颤抖的双臂,缓缓展开绢帛,一字一句,朗声念叨:
内监的传唱声此起彼伏,乐班奏起曲子,钟声齐鸣,诸事皆备。
窃保私语声中,周瑛华嘴角含笑,眉眼微弯,幽黑的眼眸深处泛着一股森嘲笑意:“陛下,永宁侯仿佛有些不适呢!”
每逢月初十五,送信的兵士在帅营外求见时,营里的将士们都会暗自偷笑,有人忍不住打趣:“侯爷和侯夫人如胶似漆,现在分开两地,还是情深缠绵,真是羡煞旁人啊!”
她乍见夫郎,心中欢乐,脸上才方才绽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又觉难为情,欲语还休,迟疑很久,轻咬着涂了胡蝶妆的樱唇,面带薄红,害羞带恼,斜眼睨他:“夫君,我给你写的信你都看了吗?”
结婚近十载,她从未开口要求过甚么,独一一次开口,大抵就是喝下毒酒前的赏花之约。
冯尧抬起滚了一道亮色缘边的袍服衣袖,擦擦眼睛:他是不是昨晚在小妾的和顺乡里迷了心智,或者是夜里睡胡涂脑筋出弊端了?
盛装的西宁皇后踱步走在红毯之上,每一步,都走得稳稳铛铛,安闲不迫。
先前是浑不在乎,但一旦内心起了意头,只需这一眼,他便如失了灵魂普通,呆愣在地。
轰然数声,耳边乍起一阵惊雷,崔泠心底出现一股澎湃彭湃的激流,一半是烧得鼎沸的滚烫热流,一半是冷如寒冰的森冷凉意,一冷一热,杂糅一处,在他的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直欲喷薄而出。
崔泠神采震惊,始终安静淡然的面孔在顷刻间落空赤色,十指紧紧攥住卷轴,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挣破皮肤的束缚,爆出一篷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