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郎星稀暗流涌[第1页/共2页]
阮重听闻阮太后传回府上的动静,顾不得夕照昏沉,马上进了宫中。他灰缎袖袍在宫道上来回甩着,拂过一干向他膜拜施礼的宫人项首,面上的忧色在红霞的映托下更加红通。
“哎,归正我们都是大司马这边的人,这母范天下的后位当然得是墨大蜜斯坐得!”
月清星稀,街道冷寂,将军府厅堂却人声鼎沸,朝中墨党一族及赋闲京中的武将多至十几人皆聚在墨凡府上。
想他阮家自太祖时便为大司徒之府,世代为国效力,现在却要眼看这大好江山落入兆泰王手中,阮重心有不甘。
阮重诧然,也仅是半晌,眸中苍鹰般的光便重新堆积一处。
虽明黄凤袍衬出了阮太后的雍容华贵,可年事另有五年方满四十的她唇角、眉眼处的皱纹亦是突显。淡薄的春光不透亮,她发髻上的金玉珠钗泛着宝光把面庞映托出了光芒。
煜煊继位后,宇文相拓身居大司空之位,职位权势仅在墨凡与阮重之下。但他只求明哲保身,向来在墨党与阮党之间游刃不足。若墨凡无做国丈之心,放眼帝都,既能与阮家嫡女阮灵鸢相争后位又不会对墨党构成威胁的,也只要宇文相拓之女了。
早有寺人在他进宫门前便大声禀告了,守在寝殿门外的宫女为他掀起还未撤去的阻冬寒幕帘,寝殿内的宫人见他前来皆跪下施礼。他拂起袖袍呵退一干宫人,便自发坐于阮太后凤榻一侧,眸光若苍鹰般看了一眼阮太后直言道:“小天子这一关是过了!现在这绊脚石便是立灵鸢为后的圣旨要如何颁下朝堂,令墨凡不加禁止!”
阮重面色有些难堪,他亦面带不悦的起家,恭手向阮太后施礼道:“微臣阮重见过太后!”而后又自发坐回原处。
勤政殿中,煜煊久久不能安寝,她只穿戴明黄寝衣立于窗棂处,仰首透过镂空扇窗看着挂在树梢的冷月。若不是殿庭中挂着宫灯,这浅淡月光是照不亮黢黢黑夜的。
长命宫中的荷花玉兰尚未盛开,只要绿莹莹的叶子在春日里透着活力。阮太后心中畅快,心中感觉无花无果的初春也是极美的。阮太后所憩的凤榻邻近窗棂,水精帘层叠滤光,案几上显出道道云霞。
手握皇权十五年,阮太后常常在心中权欲按捺不住时便会取这封信来看。至高皇权那个不想要,唯有那女儿身难懂言的煜煊想摆脱这怪物天子的身份。
官员正说着,墨凡技艺健旺的大步跨了出去,他面庞沧桑中透着驰骋疆场的豪气。不言一语,只拂袖坐落这极其简朴的行动,已令坐于他下位的一干官员心生敬意。
先帝情义,至高皇权,阮太后难以衡量。只得在任由阮重为阮家揽权的同时,又管束着他篡位的脚步。
墨凡停下饮了一口茶,没有持续说下去,但下座的官员亦是了然。
注:蘅芜,花两性,稀单性或中性,极少雌雄异株。阮愚隐之以是给阮太后易闺名为蘅芜,是赞她虽为女儿身却有男儿治国之才气。
墨凡军中有要务,不在府上,这些聚在厅堂的官员群龙无首,你一言我一语的便闲谈起本日朝堂上煜煊怒叱墨凡一事。
心中畅快散去,她面上的褶皱紧蹙了些。煜煊虽不明真相尊她为生母,终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与她无血脉相连。这很多年来,她顾念着与先帝魏天佑的情分才压着阮重的野心想要保魏家江山永存。可年事悠长,繁华逝去,她与先帝那停顿的情分也在逐年倾塌。
长长的宫道,沿途宫人皆向他膜拜,高呼“主子(婢)见过阮大司徒!”阮重每踏一块宫砖,面上的忧色便淡了一层。他已在阮太后的管束下哑忍了多年,忍耐与墨凡平起平坐,忍耐尊阿谁女童为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