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占巢[第1页/共4页]
苏太公吃得半饱,一副有苦衷的模样,那筷子搁了空,滴了几滴粥水到棉袍上,方才醒神上手去擦。他又吃了几口腌菜,才慢声慢气地说:“一一,我有话与你说。”
这位爷摊手,“你也瞧出我是新聘的管家,如何晓得这此中的盘曲?”
陶小祝拍拍她的肩,大是大非上还是极顾念苏一的,也不记恨才刚被侍卫小白抉剔了一番的事儿,只说:“怕甚么?这是功德儿。爹那边儿,我替你扛雷!”
苏一疼得龇牙咧嘴,自不睬会他的骂骂咧咧。早也被骂风俗了,多一句少一句都无妨。她今儿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事要产生。
周大娘也说她不过,反正她不松口,也只能怏怏回偏屋里去了。
到了铺子洒扫擦洗,半句不言疼。倒是陶小祝瞧见她一身脏泥,又见胳膊腕处擦毛了布,才问出她早上摔了个大跟头。二话不说拉了到背面上药去,还不住骂她,“死活也不知,蠢也该有个度。”
陶小祝干吞了吞口水,不肯依这话,“多少说些!”
“沈家的……”苏一悄悄出声儿,把身子又缩了归去。这城里要嫁三蜜斯的,她也就晓得沈家一家。再有如许服饰穿戴的下人,约莫也只能是沈家。
苏太公挠了挠头,也是拿苏一没体例。这丫头打小嘴巴就利,壮他十个苏太公也不见能说过她,只好不商讨这事儿,撂下话来:“你和你周大娘说去,我不管了。”
周大娘拉了苏一的手,好声好气恳求,“白日儿里太公就跟我说了,说你不依这事儿。大娘这辈子没求过你一一甚么,你这回就看在大娘隔三差五给你和太公做些吃食的份儿上,把正堂借给安良住几日,可好?大娘给你立个字据,最多不过一月,必然还叫安良搬出来,把处所还给太公。”
陶小祝接将下来,苏一也伸了头去瞧,但瞧那上头写的各式金饰,从珠钗头面儿到璎珞耳珰戒环镯子,样样齐备,倒像是嫁奁票据,便随口问了句:“这位爷家里是有丧事吧?”
陶小祝拍胸脯应下,却还惦记三蜜斯那事,扒着这位爷不准走,拉了到交椅上坐下斟茶吃,“我没猜错,您应当是沈家新聘的管家,往前没瞧见过您。既来了,就多坐会儿,歇了脚再走。你家三蜜斯,如何就瞧上了那周安良?”
“不成。”苏一决然回绝,“大娘您隔三差五做些吃的给我们是恩,我们三间偏屋给你们住了十来年,就不算恩么?我一向当大娘您是明白人,这会儿如何也如许?您疼儿子是端庄,也不该委曲我爷爷。照我的心机,委曲一日也不能。”
树梢黄叶落了尽,街面上刮风,卷下落叶儿从街南吹到街北,目睹再不几日就要入冬。
“一一……”苏太私有些劝人有力,“十来年的交谊,你怎会如此计算,把安良打成忘恩负义之辈?他读了多少书,岂能做出如许的事情?圣贤书又岂有白读的?只是搭把手帮一帮的事儿,瞧瞧你都想成甚么模样了?你安晓得,没有需着别人帮手的一日。”
苏太公一口气儿把余下的粥饭尽数吃下,抹了把嘴,双手撑在两边膝盖上,酝酿语气,“你周大娘找我了,就是你早前与我说的那事,她找我商讨,问能不能救个急。沈家三蜜斯是娇养大的,婚礼的场面上不能委曲了她。新婚之夜住偏房,总不算个回事儿。只借几日,过了那几日,她自还我们。”
苏太公清了清嗓子,大有不安闲的神情在脸上。眼角嘴角的褶子下拉着,一肚子话压在唇边不肯说的模样。他直着步子往前走,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苏一忙扶住他,“爷爷慢些,细心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