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凤阳山上老和少[第1页/共3页]
宿县城门东边耸峙着一座凤阳山,这山不算太高,更像一个丘陵,昔日葱葱茏郁的山头已经变得光秃秃,荒凉得就像是被巨人顺手丢弃的黄泥块。
现在朱重八已经五岁了,五岁恰是冲弱初萌的阶段。但是刘地主家的孩子瞧不起他们这些耕户孩子,父母和哥姐又累得跟狗一样哪有空逗哄小孩,不幸的朱重八除了跟牛哞哞哼哼几句,再也无人理睬。好不轻易碰到一个喜好吹牛的老神棍,听对方讲一些玄之又玄、神乎其神的故事,这一下仿佛给朱重八幼小的心灵翻开了一扇奇妙的窗户,今后他每天早早就把牛赶到凤阳山上吃草,本身搬块石头坐在周鼻子面前听经学道。
“人都快饿死了,哪有力量讲哦。”周道长吃力展开耷拉的眼皮,看着面前求知若渴的冲弱,感喟一声,半死不活地张张嘴,喃喃祷告,“祈求无量天尊保佑弟子本日能充饥一餐……”
碧空万里,天上不见一丝云彩,火球似的太阳高悬空中,灰扑扑的空中被烤得滚烫滚烫。除了游离的灰尘仍在漂泊,氛围仿佛都被凝固住,即便偶尔吹来一阵风,带来的也只是让人堵塞的灼炽热浪。
老者黄蜡般的脸上充满皱纹,坑坑洼洼就像剥裂的树皮,闭着的双眼愈发显得深陷如同两个洞穴,一双粗大干枯的手有气有力地搭在胸前的袍子上。这件袍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格式和色彩,长长的下摆随便拖在脚边,即便沾满了灰尘也讳饰不住衣服上的污垢。若不是老者头顶斑白的发髻上束着一方紫阳巾,估计谁也猜不出他本来是个羽士。
现在这个世道,天子都换成鞑子当了,汉人都沦为猪狗了,谁又能顾得上谁!
古往今来,地主都是剥削阶层的代表,这位刘地主也不例外。
看管城门的卫兵三三两两散开,有的无精打采蹲在地上抽水烟,有的懒洋洋坐在拦栅上张望,有的百无聊赖靠着城墙吹牛打屁。一双双阴鹫般的眼睛冷酷地扫视着收支的百姓,看到这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卫兵就忍不住皱眉头,内心暗骂:一个个穷鬼,老子想捞点油水都无处动手。至于耳边传来的哀嚎痛哭,他们都习觉得常,只要那些流民乞丐不进城,不在城门肇事,死得再多也不关他们的事。
朱重八攥着青枣的小手紧了又紧,那是他在山上放牛时偶然发明的一个半生不熟的枣子。摘下这个枣子后他欣喜若狂又舍不得顿时吃掉,就一向当宝攥在手心,偶尔嘴馋了才悄悄舔上一舔。但是眼下他的高兴都变成了烦恼:这个牛鼻子的眼睛如何比天上飞的尸鹫的眼睛还短长,连本身藏在手内心的枣子都能瞄见?给又舍不得,不给人家又说得如此较着,如果获咎了这个牛鼻子,今后不讲故事了如何办?
回味半晌青枣的滋味,周鼻子脸上的树皮皱纹愈发加深,持续讲起误人后辈的故事……
周鼻子晓得了也只能摸摸鼻子仰天长叹,这是没有体例的事。
“哞!”老牛俄然昂开端长嘶一声,蹄子不满地在土里刨来刨去。
两人都是宿县的熟面孔,倒也没被兵士难堪,顺顺利利进了县城,方才要分道扬镳,俄然身后传来一阵短促的奔驰声,两人猎奇地转头张望。
周道长姓周,据他本身吹嘘是甚么陈抟道长、丘处机道长的传人,精通周易八卦、晓得天文地理,以是自称周半仙。
山上有一座三清道观,曾经是百姓朝圣的去处。但是跟着四周八方涌入的流民乞丐在这里抢食、借居,道观渐渐式微下来,徒留颓垣败壁。进不了城的流民乞丐不断念,一遍遍扫荡着山上任何能够充饥的植物、植物,连观音土都被人当宝贝扒了一层又一层。饱受培植的凤阳山垂垂人迹罕见,完整成了一座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