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扇[第1页/共6页]
嬿婉遁藏着天子的髯毛拂上脸颊,笑声如风中银铃般清脆呖呖。她略一挣扎,牵动耳垂一对垂珠蓝玉珰。她低低痛呼了一声,也不顾耳垂疼痛,先摘下耳珰捧在手心对着烛火细细检察,非常在乎。半晌,见耳珰浑然无损,嬿婉复又谨慎戴上,柔声道:“是臣妾不谨慎了。”
热河行宫木兰秋狝的飒飒英姿,衬着昆曲婉转的袅娜情韵,刚柔并济,如何不动听情肠呢?
嬿婉珍惜地抚着耳珰上垂落的两颗晶莹剔透的明珠,生了几分寥落的欣然:“臣妾说了,皇上不会见怪臣妾?”
如懿扬一扬手里的浅杏色绢子,叮咛了芸枝给各位嫔妃添上吃食点心,应对间无一丝停滞,只是如行云流水般安闲:“光阴仓促如流水,现在本身都为人母了,甚么火爆性子也都磨砺得和缓了。嘉贵妃不是更该深有体味么?”
如懿心头一跳,面上却平和得波澜不兴:“慧贤皇贵妃死了这么久,皇上即便有几分旧情也淡薄得差未几了,想必你也进言很多,高斌才会被撤职得这么快。”
嬿婉的声音细细轻柔,仿佛能掐出水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能够死,死能够生。相思无因,存亡都是一念间,何况臣妾戋戋之病,一见皇上,天然甚么都好了。”她昂首瞥一眼如懿,“或者说,皇上洪福齐天,庇荫臣妾了。”
容珮担忧道:“可现在令妃如许得宠,连忻嫔都被比下去了……”
嬿婉在养心殿的围房撤除衣衫,卸妆披发,被宫女们裹上锦被,交到侍寝寺人手中。寝殿内天子已然斜倚在榻上等她。明黄的赤绣蟠龙锦缎帷帐铺天盖地落落垂下,嬿婉听着宫人们的脚步渐次退远,便从本身的粉红锦被中钻出,一点一点挪入天子怀中,暴露一张洗去铅华后素白如芙蕖的脸。
天子沉默半晌,也生出多少哀叹之意:“朕多有皇子早夭,不但是十阿哥,另有二阿哥、七阿哥和九阿哥,想来父子缘薄,竟是彼苍不悯。”
嬿婉娇怯怯地抬眼:“这副耳珰是舒妃生前爱好的,也是她遗物之一。臣妾顾念多年姐妹之情,特地寻来做个念想。”
天子笑着吻上她的脸颊,手指沉沦着她光腻的颈,低语细细:“能让朕不嫌弃的,便是你的好处。”
嬿婉见了如懿,缓缓恭祭奠倒:“皇后娘娘凤体安康,福绥绵长。”
如懿摆一摆手,指间的红宝金戒指划出一道流丽的光影,熠熠生辉:“永琪固然在高斌撤职的事上出了力,但不能显山露水太着了陈迹,况他毕竟幼年,一向收敛羽翼,不能出头太多。令妃敢说这个话,天然不怕本宫去查。可见高斌撤职,的确是令妃着力更多。”如懿凝神半晌,“并且本宫也一向迷惑,令妃当日装病冒充要回宫静养,如何能一起妥妥铛铛去了避暑山庄,必然是有人暗中互助,这小我……”
嬿婉似一只在溪边啜饮溪水遭到惊吓的小鹿,白净柔滑的手按在胸口,惶然欲泣:“臣妾想着本身病重,一心惦记皇上,只怕不见上皇上一面,如果本身撑不住,岂不毕生抱憾?以是摆布拼着一死,才大胆去了避暑山庄。”
如懿按一按容珮的手:“方才你的言语里已经敲打过她了,不必再说甚么。”
容珮犹疑道:“那我们该如何做?”
容珮撇嘴道:“高斌撤职,那是五阿哥的本领,她也敢来沾这个功绩。”
天子自回宫以后,多数歇在嬿婉和颖嫔宫中,得闲也往忻嫔、恪常在处去,六宫的其他妃嫔,倒是疏懒了很多。绿筠和海兰不得宠便也罢了,玉妍是头一个不乐意的,庆嫔和晋嫔亦是年青,嘴上便有些不肯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