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志[第3页/共6页]

这一夜月落乌啼，恰好逢着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又是如懿阿玛的头七之日。天不黑日头就落了，那夕阳带着凄厉的血红色，像是谁把一整桶血都泼在了天上，任由它四溢滑落，垂垂天气亦暗淡下来，那血亦成了枯涸的血痕，黑红黑红地黏在了天涯。宫中林木蓊蓊郁郁，无数宫鸦黑羽纷腾，如乌云掩蔽月色，回旋于天涯，映着这昏沉天空，像是融入了这无尽的暗中当中，唯有“啊啊”哀戚鸣声一层层遥遥散落，悸动阴气渐深的宫阙。

非得皇亲国戚，不能如此。

话音未落，只听得外头一声锋利的嘲笑道：“真没人发觉么？你们也太胆小妄为，没法无天了！”

如懿和惢心蓦地见了成公公出去，吓得神采都变了，只晓得跪在一旁，默不吭声。

皇后“哦”了一声，扶了扶蝉翼似的鬓角，轻声道：“固然慢了些，但到底是要紧的事。也是乌拉那拉氏不幸，家属式微，阿玛又去了。你想体例托人送些纸钱冥器给她，让她烧一些给她阿玛尽经心。”

惢心伏在如懿身边，大着胆量道：“回皇太后的话，我家小主固然身在冷宫，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顾虑太后，每日必临窗祝祷，祈求皇太后身材安康，福寿延年。”

如懿睁着眼，任由泪水蒙住了眼睛：“阿玛到底是甚么病？才会走得如许快？”

赵一泰忙道：“娘娘圣明。”

她被逼迫不过，只得道：“青樱贪婪，天然但愿二者皆得。但若不能，天然是里子最最要紧。这一起固然难，但青樱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惢心忙扶住了她，抱着她的身子道：“小主，小主您要保重。您若再伤了身子，我们府里便真是一点希冀都没有了。”

成公公道呵叱着，只听一把女声慈蔼道：“冷宫是宫中禁地，她们烧纸钱当然是不对，可成翰你在冷宫鼓噪，也未免太不懂端方了。”

皇太后扶住他的手缓缓踱出去，淡淡笑道：“想本宫年青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来过冷宫，就当故地重游罢了。”她目光宛然一瞥：“宫中有人向哀家告发，中元鬼节，竟然有人敢私行在后宫烧纸钱犯禁，实在是大胆。”

如果是家道中落逼得阿玛早早离世，那么本身，何尝不是祸首祸首之一？因为她没有本领保全本身，以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中人一一式微，无计可施。

太后渐渐拨动手上的赤金嵌和田玉护甲，沉声道：“宫规大如天，那就赏吧！”

如懿的头贴在生冷的泥地上，以此来凉本身的心目。“希冀？”她自嘲地发笑，落泪道，“另有希冀么？”

姑母的耳光打得又狠又准，一下一下狠恶地落在她的脸上，亦抽动她已经无知的一颗心。姑母的身后，是老迈的阿玛，老泪纵横，无法而软弱。

惢心道：“听来报信的人说，从客岁春季就不大好，断断续续地痰里带血，到了本日夙起一口痰涌上来堵住了喉咙，还来不及请太医，就畴昔了。传闻这之前，也求爷爷告奶奶请了很多大夫，但不是拿不出银子请好大夫，便是人家瞧不上我们的家世不肯来。以是老爷的病，是拖坏了的。”

她的父亲，竟就如许死了？

“甚么话？”

如懿突然听得声音，手中握着的纸霍地全掉进了火堆里，火更加热得高高的，差点烧到了她的衣角。还来不及反应，冷宫的门霍然开启，只见太后身边的成翰公公领头出去，趾高气扬道：“真是一群不要命的东西，宫中严禁焚香上供烧纸钱这三大样，你们竟然还敢躲在后宫里偷偷烧纸钱！真是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