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琉璃脆(1)[第3页/共8页]
如懿见她言语毫偶然机,便也笑道:“你在家时,你阿玛必然也最疼你。”
如懿捻了一枚棋子蹙眉道:“这些名字如何这么耳熟?”
如懿听忻嫔说得无忧无虑,蓦地想起前人的诗句:女萝附松柏,妄谓可始终。大抵人间很多女子的胡想,只是但愿有乔木松柏般的男人能够依托始终罢了吧。
这一声声女儿心肠既艳且悲,如诉衷肠,且那女声清澈低垂,飞旋而上,如被流云阻住,凄绝缠绵处,连禽鸟无知也不免幽幽咽咽,垂首黯然。
忻嫔转过甚,髻边的碎珠流苏如水波轻漾,有行云流水般的轻俏,她猎奇道:“舒妃是谁?怎会有女子如翠竹?”她见天子神采不豫,很快醒神,脆生生笑道,“实在过分傲气有甚么好,比方翠竹,比方梅花,被积雪一压轻易折断。换作臣妾呀,便喜好做一枝女萝,有乔木能够依托便是了。”
如懿轻嗤道:“皇上年年写悼诗回想慧贤皇贵妃,不知这份恩德会不会跟着光阴流逝而淡薄呢?”
如懿轻缓地拍拍她的手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做那样的事。”她的神采着烟雨蒙蒙的哀声与愧悔,“海兰,很多话,本宫能够瞒着任何人,却不必瞒你。孝贤皇后的二阿哥……本宫老是日夜不安。特别为人母亲以后,更是念及便心惊不已。海兰,若说本宫毕生有一负苦衷,便是这桩了。以是,很多事,一定赶尽扑灭才是好。”
忻嫔接过侍女递上的茶水漱了口,灵巧道:“臣妾随阿玛一向住在杭州,现在进了圆明园,感觉园子里兼有北地与南边两样风景,很多处所修得和江南风景普通无二,真恰好呢。”
如懿会心一笑:“固然慧贤皇贵妃离世多年,但本宫也不但愿再看到她的母家在前朝蹦跶了。”她顺手翻乱棋局,“就这么着了吧。”
如懿轻悄一笑:“一起过来荷香满苑,若说衣染荷花清芬,倒是有几分事理。”
天子点头:“嗯,唱词既艳,情致又深,约莫真是南府的歌伎了。”
如懿用心扑一扑手中的刺绣玉兰叶子轻罗扇,扇柄上的杏红流苏垂在她白净的手背上像流霞迷离。她抬头看天叹道:“难怪了。现在正值盛暑,忻嫔你的阿玛热得受不了小棉袄了,便只好送进宫来了。”
海兰握住她的手,诚心道:“姐姐腹有诗书气自华。”
如懿晓得天子心中介怀,也不顺嘴说下去,便指着一丛深红玫瑰向璟兕道:“玫瑰花儿都雅,又红又香,只是多刺,璟兕可喜好么?”
容珮看着她便有气,脸上却笑着道:“皇上说,是哪家南府的歌伎不知礼数,在此唱曲惊扰圣驾,惹得忻嫔小主说唱这曲子不应时宜,还不如听《采莲曲》呢。”她皮笑肉不笑地努努嘴,“本来是令妃娘娘啊,那奴婢还是去回禀一声吧。”她故作为莫非,“但是叫奴婢如何回呢?难不成说皇上的嫔妃唱曲儿跟南府的歌伎似的吧。这可真真是难堪了。”
如懿斜靠在红木卷牡丹纹美人靠上,笑吟吟道:“你倒是筹算得精刮,只是你不去,永琪怕没人照顾。”
朝蕣玉佩迎,高松女萝附。如懿低下头来,看着荔枝红缠枝金丝葡萄纹饰的袖口,繁复的金丝刺绣,缠绕着紫瑛与浅绿莹石密密堆砌三寸来阔的葡萄纹堆绣花边。那样果实累累的葡萄,本来也有着最柔嫩的藤蔓,才气攀登凭借,求得保全。她微微一笑,凝睇着十指尖尖,指甲上凤仙花染出的红痕似那一日春雨舒和的火色,红得刺痛眼眸。
如懿见周遭并无旁人,闲闲取过一把青玉螺钿缀胭脂缠丝玛瑙的小扇轻摇:“海兰,令妃当然得宠,皇上却未曾拔除她位分,仍然留着她妃位的尊位,你知是为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