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波定（上）（1）[第1页/共3页]

这一日天高气爽，明朗天光在紫禁城中无遮无拦地活动，好像潺湲的河水。悄悄停滞的团云，自在回旋的飞鸟，连缀如重山的殿脊，沉寂的宫阙掩映了常日的喧哗，让人情意闲闲。如懿闲来无事，便往储秀宫看意欢。如懿才扶着侍女的手进了殿中，便禁不住笑道：“畴进步来，你的殿中草药气味最重，现在倒淡了很多，只闻得花香平淡了。”

天子接过意欢递来的橙子吃了一片，缓缓道：“他要摸索，朕便成全。只要他安循分分从朕面前走开，朕便许他一个安稳到老。朕已让军机大臣汪由敦拟好了折子来看，明日便可收回去了。”

三宝擦了把汗道：“回娘娘的话，大阿哥府里来传话，大阿哥病重，怕是不好了。”

李玉忙不迭去了。如懿与意欢不敢在侧，便也辞职分开。才出殿门，便见张廷玉满脸忧色候在殿外。张廷玉施礼道：“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舒妃娘娘万福金安。”

二人正说着话，俄然三宝跑了出去道：“小主，小主，不好了。”

意欢的话，五分打趣，五分当真。如懿心头微微一颤，这清光悠长当中，因了她的猝然一问，震惊一时情肠。她不肯去思考，由着性子道：“若说不拈酸，都是女子心肠，不免偶然吝啬。况你初初承宠那些日子，也是我最刻苦的日子。如许想起来，我能不心伤？只是自你我了解，总感觉心性投机，且在宫里久了，方知平凡人家的拈酸妒忌到了这里竟也是多余，徒增烦恼罢了。”

天子不悦道：“这个时候，他来做甚么？”

如懿微微松一口气：“那就好。”她游移半晌，还是道，“皇上，臣妾有一事不得不禀告，只请皇上听了不要气急忧心。”

意欢脸上绯红如流霞：“姐姐一向忙着，本日可贵有空儿，还替我留意起这些了。我不过是听皇上提及，顺手翻翻罢了。”

天子沉下脸：“张廷玉既然来了，朕就见见他。李玉，去传！”

如懿忙道：“纯贵妃是大阿哥养母，让菱枝从速去钟粹宫通报。你亲身去养心殿奉告皇上，再叮咛备轿，本宫去瞧永璜。”

如懿温然相望，抚摩着娇妍的花瓣，柔声道：“那是你不爱往别人宫里去走动。奉养皇上这么多年了，除了我宫里，也可贵看你和旁人来往。”

李玉道：“张廷玉大人喜滋滋的，说晓得皇高低旨许他配享太庙，以是特来谢恩。”

意欢笑道：“他越是保举旁人，越是成全了姐姐。我便先恭喜姐姐了。”

如懿沉下脸道：“好好儿回话，这么毛毛躁躁的。”

如懿忙道：“皇上，李玉不敢。内监不得干政，他不敢看皇上的折子。”

意欢见如懿担忧，亦叹道：“自从孝贤皇后归天，永璜被告诫，毕竟积郁成疾。好好儿的一个皇子，唉……姐姐路上谨慎些，别太心急了。”

如懿只得起家应允。恰好李玉出去，道：“皇上，张廷玉大人求见。”

画眉子和云雀在廊下嘀呖啼啭，一唱一和，啼破金屋无人的寂静。如懿笑道：“皇上喜幸亏圆明园养这些鸟雀，你也喜好。”她眼底闪过一丝促狭，伸手刮着意欢的脸颊道，“只是皇上如许宠嬖你，前两日连外务府新绣的一床满绣合欢鸳鸯连珠帐也独赏了你，可算是娇眠锦衾里，展转双鸳鸯。既有了鸳鸯，你还要别的鸟儿做甚么呢？”

意欢安闲天子身边，便深得圣眷。她偶然说话锋利，待人亦不热络，因着天子的爱宠放纵，也无人敢明着计算。这些年，在旁人眼中，她老是活得纵情尽情的，可在背人处，她也竟有如许的凄清。